文/王方

　　打假是一个体力活，更是个技术活

　　“早在2008年，我们就开始联合得力公司，开展跨省打假行动。”宁海工商分局副局长王小平告诉我们：“我们获悉由于假货冲击，得力集团1年直接经济损失高达3亿元！而且，因侵权产品质量低劣，对得力品牌也造成了颠覆性的严重影响，深为焦虑，就落实专人协助企业分析具体案例，制定详细方案，帮企业打假。在不长时间内，已成功与河南、河北、上海等10多个地区的工商部门建立了协作打假机制，并成功端掉制售假冒得力文具窝点22个，查处售假窝点89家，查获假冒得力文具47万余件，货值高达76.7万元！”

　　2009年10月，获知得力在河北被大量仿冒后，宁海工商分局商广科科长陈群明和经检大队大队长王向东，配合企业打假办，成立了专项打假行动小组，于10月12日赶赴河北，历时5天，足迹遍布包括省会城市石家庄在内的5个城市，在当地工商部门的鼎力支持下，共捣毁了6个售假窝点、2个制假窝点，查处的仿冒产品包括得力印台、复印纸、订书机等3大类产品，涉案金额高达30余万元，政企联合保护品牌首战告捷。

　　陈群明说：宁海企业异地打假，我们一起随行，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与外地的工商部门做好联系，二是能较大程度保证效果——事实上，作为县一级工商部门，因有“属地管理”的原则，并不能“隔笆撩菜”，直接到外地去打假。我们就利用“天下工商是一家”的资源，接触市一级、省一级工商部门。像到河北打假，我们就找了国家工商总局的中国商标协会，让协会领导联系河北省工商局法纪处。关系接上了，然后我们跟随属地工商出去办案，这样效果就比较好。如果光是电话打打，自己人不过去，打假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事实上，在河北的一些地方，假冒的得力已呈泛滥之状。2009年10月，陈群明等专项打假行动小组，赶到沧州当地最大的物华、国富两大批发市场，吃惊地发现：这里已买不到真正的得力产品，而假冒伪劣的得力产品，却被堂而皇之地摆在柜台上叫卖。问这些产品从哪里来，口径倒十分统一：景县。

　　当天下午，打假小组奔赴景县，举报该县一家企业正在生产假冒得力产品，要求当地工商部门协助查办。为避免打草惊蛇，景县工商局经检大队秘密出动，到现场配合。联系过程中，景县工商部门叮嘱打假小组：下面有些地方比较乱，你们宁海人切勿讲话，以免被厂方发觉是外地来的人，场面很难控制！

　　1小时后，当地工商局的执法人员和打假小组就来到制假公司，当场发现了大量假冒得力产品的印泥、印台。老板当然不承认，说是客户退货退错了，但在大量的证据面前，他最终无话可说。整个查处过程中，虽然宁海打假小组的人员一句话也没说，手机响了也不接，但还是引起了厂方的注意。一些光头的、纹身的壮汉越聚越多，眼睛都盯着陌生人，空气沉闷得有些可怕……此时，沧州市工商局经检支队的支队长悄悄地把宁海打假小组叫到一旁，提醒道：该走了，晚了就不好脱身了，案子留给景县处理吧！

　　打假小组先行告退，把这个窝点和产品、包装物及五六万元的库存留给景县工商局继续深究。此时，他们才敢开口说话，发现人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2010年，打假小组赶赴石家庄的一家制假窝点。这个窝点就在某村的村主任家里。该窝点每天只开两次门，早上开门，工人进门；晚上开门，工人出门。中途期间，从不开门——得力的调查员通过几天几夜的蹲守，才发现了端倪。

　　令打假小组没有料想到的是，此番打假，石家庄工商局经检支队挂帅，并邀请了当地公安部门共20余人浩浩荡荡直扑该村，但窝点就是不开门。从上午10点僵持到中午12点半，窝点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当场发现2000多箱假冒的得力复印纸！对方竟“做贼”不“心虚”，对得力调查员拳打脚踢……此案后来一直拖着，效果并不理想。

　　实践证明，由于得力文具制假售假案件比较分散，面广量大，单一力量的零散式打假实际效果并不大。宁海工商分局就积极发挥工商系统监管执法的联动优势，形成打假维权的工作合力。对内，落实“专人专项”开展联合打假：把得力商标品牌保护作为重点行政指导项目，与得力集团建立联合打假机制；明确局商广科、经检大队为对口联系科室，专人专项负责，定期对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进行约谈、走访，及时交流、共享信息资源，共同研讨制定对策方案，提高联合打假的效率。对外，跨省市开展协作打假：重点与河南郑州、新乡、安阳，河北石家庄、衡水、景县、保定，山东济南、临沂，广东东莞、广州，浙江杭州、绍兴、台州、武义及上海等“重灾区”工商部门加强联系，建立跨省市协作打假机制。通过一年多的跨省市协作打假，有效地打击和遏制了市场上制假售假得力文具的狂潮，企业销售业绩大幅上升。2010年，“三针一钉”销售量同比增长了45%，增加金额达3400余万元！

　　宁海工商分局副局长王小平说：我们常规的打假“套路”一般是这样的：第一步是得力分公司发现出现了假货；第二步是得力总部派调查员前往调查，这往往需要一两个月时间；第三步是得力公司向我们通报，我们联系属地的工商部门，或者向上一级要求协同。我们可以派人跟随属地工商部门下去查，也可以要求上一级工商部门发督办函，当然效果是自己派人到属地工商部门联动要好一些；第四步是做好事后衔接工作，一是尽力斡旋，保证处理结果能公正、有力，同时也做好沟通联络，为下一次打假再行合作打好基础。

　　中国是熟人社会，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打假，有没有熟络的“关系”，许多时候是至关重要的。有一次，宁海工商人员到上海某地，要求配合打假，由于没有接上关系，对方不冷不热地敷衍了一句：“我们连LV这样的名牌打假也顾不上，弄你的什么得力？”

　　为了寻找、接通关系，宁海工商人员甚至到了“挖壁打洞”的地步——在湖北仙桃，由于和当地工商部门直接的关系没有，就先找到宁海人在那里办的一家企业，厂长倒蛮认“老乡”，主动帮助联系，一步一步打开局面。

　　也是在湖北仙桃，宁海打假小组的几个人由于水土不服，全身发疹，一个疙瘩一个疙瘩肿得像“苞芦穗”一样，辛苦自不待言。

　　在联合兄弟工商部门进行打假的同时，宁海工商分局积极指导得力集团“练好内功”，不断加强企业内部管理，健全完善自我保护体系，从源头上防范商标侵权行动。从2009年开始，工商部门着手指导得力集团成立了知识产权保护办公室，聘请专业人员组成公司一级打假维权小组，统筹负责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并延伸到各分公司。最终形成了以工商部门为指导、集团总部为指挥、各分公司为基础的维权网络。维权网络组建以来，在各地工商机关的支持下，已查封制假窝点16个，售假商89家，查扣假冒侵权产品1700余箱，假冒包装物8万余套，涉案商品有订书机、档案盒、票夹、传真纸、复印纸、印台、印油、固体胶等12个系列，涉案金额高达120万元。其中仅河北景县一制假窝点，就查获假冒侵权得力文具2万余件，涉案金额高达12.3万元，还被当地工商部门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起到了极大的震慑、教育作用。同时，加强合同管理，完善企业的自我防范机制。宁海工商分局根据历年打假中暴露出来的共性问题，从规范企业的订单合同入手，严格把关与下游经销商之间的合同签订，并对授权经销商进行全面备案，构成完整的协议保护体系，防范经销商制假售假行为发生。这里面，还有一个产品溯源体系，旨在强化销售终端监控，一经发现不合格产品，立即下柜，防止假冒侵权从自身销售环节出现。再者，注册防御型商标，加强商标注册后续管理。政府与企业及时启动防御商标注册战略，除第16类文具外，指导得力集团将“得力DELI及图”商标在第8类等其他40多个类别商品上都进行防御性注册，进一步扩大了得力商标品牌的保护范围。

　　宁海工商分局经检大队大队长王向东分析道：假冒得力产品之所以泛滥成灾，有两个原因：一是造假成本低，比如订书机，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在家庭作坊里就可以完成。我们在打假实践中，虽然发现过成批的订书机造出来了，但得力商标没贴上，对方不承认造假，我们也不能认定这批订书机就是假货。再比如复印纸，他连纸都不用自己造，只需进一批纸，再印一个封套，套上去就变成得力复印纸了。二是随着工商部门打假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对手的反打假能力也在提升。许多假货，不在一个地方制造，而是“化整为零”，在多个窝点造好，然后在夜里汇总组装，也就是几个钟头的时间。如果在这几个钟头内没被抓到，就“百事消散”了。

　　王向东印象最深的一次打假，是在2010年秋天，中原大地秋高气爽的丰收季节。打假小组赶赴河南郑州，仍然走“熟人路线”，先找到河南省工商部门一位领导，由其联系郑州市工商局，同时部署在5个县开展打假行动。

　　安阳位于河南省北部，古称安邑，是商朝古都。闻名中外的甲骨文和“司母戊大方鼎”，就出土于此。自清末以来，这里就是仿古甲骨文的产地，作假作伪，民间高手林立。你想想看：连3500年前的文物都能仿造，仿造现代的办公文具，还不是小菜一碟？因此，该地区一度成为假冒得力产品的重灾区。

　　即使河南省工商部门领导重视，当地也十分支持，所到之处，宁海工商分局商广科、经检大队全程配合，此番打假也是一波三折。虽然号称5个县统一行动，但有的县工商执法力量有限，说是“同时开展，无法分身，只能一个窝点一个窝点打假”；有的窝点被人赃并获，制假售假的商品数量却不多；有的明明牵好头、接上线，打假小组赶到现场时，却仍然扑了个空。

　　但是，这一次行动得到的宝贵经验就是：建立长效的联动机制，是打假成功与否的关键。嗣后，这个地区的工商部门应邀到我县，与宁海工商分局结成友好关系，并走访了得力集团。以后的几次打假行动，当地工商部门都很配合，效果也相当好。

　　在安阳地区的系列打假行动中，工商部门发现该地不仅假冒得力产品遍地开花，还有假冒如“长城”等其他名牌文具产品的，也捎带着一并打掉窝点，得到了文具行业的齐声叫好。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在宁海工商部门出门打假的历程中，除了动脑筋、想办法协调关系，还要承受远离家人的思念之苦和水土不服的七灾八难。同时，一些不和谐之音，也令他们平添烦恼。比如，在内地某市，有关部门一听说是“宁海人到这里打假来了”，就捻着手指直言：“你们是东南沿海发达地区，富呵，打假我们配合，但经费比较紧张，工作难以开展。”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和谐之音，但由于宁海工商人的不懈努力，一个由国家工商总局牵头、全国性的打假保得力风暴，已然胎动腹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