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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野猫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6年06月24日 10:03:05

  应敏明

  怀念还真是叫人心悸的东西,那群野猫离开我家已经三年多了,但我家院子里那野猫成群的温暖场景,还不时会从我的脑子里跳跃出来,有时还会让我产生一种神情恍惚的念想。那一天,我家院子边潮湿的墙脚开出了一朵美丽小花,是那样醒目。当我俯身去看小花时,突然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猛地从我的身边窜过,那不是在我的院子里生活了十多年的野猫吗?我的心满是惊喜,那野猫在和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范围内温情地看着我,我的眼角潮湿了……

  三年前,我家的院子里还有十几只野猫,我不知道这猫是从哪里来的,但我知道这猫群肯定是有母子关系、父子关系的,或是其它亲戚,是一家子。我家的院子不大,但也约有二百五十平方米,墙脚堆满杂物,角角落落还种有树木,还杂草丛生,因为杂乱,才是野猫喜欢生活的地方。

  我家是十三年前搬进这小院子住的。开始院子里只有一只可爱的毛色黑白相间的小猫。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它躲在草丛中,用那闪着蓝光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是我侵略了它的领地。当时的我,看着那可爱、弱小、又无助的小东西,人类基因库里存有的怜悯之心顿生,连续三天我都拿食品喂它,逗它玩,小猫傻,三天就和我亲近了,和有残酷性一面的人类就没有了距离。

  第三天奇迹出现了,我吃过晚饭,夕阳已西下,余晖洒照着,我的院子里光线淡红色的,我拿着食品,主要是吃剩的海鲜拌饭去喂小猫。我放下食品就离开,只见小猫慢慢地靠近食品,一边吃,一边喵喵喵地叫喊着,没有多少时间突然从院子里的四面八方、角角落落跑出来许多野猫,开始几只,后来发展到七、八只,大小颜色各异,黑黄白毛色为基调,一群野猫在夕阳的照耀下毛色温暖,它们在一起进食。但当我想亲近它们时,它们马上就散开了,我走开,它们马上又聚集在一起。后来听老人说,成年野猫,野性十足,是很难驯服的。

  从此以后,我就经常会在院子里看见这群野猫,有时我会站在二楼偷偷地窥视着院子里野猫们游走嬉玩,而不去惊扰它们的世界。从此,我也定时在固定的时间和地方给这群野猫喂食,我不在家时我的家人都十分善待它们,都不会忘了野猫们的饭点。我每次在外聚餐后,都习惯把剩菜打包回家给野猫吃。时间一久,野猫的生物钟就产生作用了,每天傍晚六点左右,猫群就会到一个固定的墙脚周围等我喂食。就这样,我和我的家人就和这群野猫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在一个院子里和平共处、幸福生活。

  不过,有时候晚上野猫会吵得你睡不了觉的,那野猫的哭声是很骇人的,那哭声跟小孩的哭声一样,当几只野猫一起发出凄厉的哭声时,那刚性十足的声音是会划破长夜的。第一次,晚上我听到院子里有小孩十分凄厉的哭声,我十分害怕。那天的夜黑得像墨似的,我实在熬不住了,半夜拿着手电筒去院子里寻觅,我疑心是小孩的冤魂在哭。好在我的动静大吵醒了一位邻居老人。老人告诉我这不是小孩在哭,是野猫在发情叫喊求偶。当时我就想这世界上还有哪种动物求偶能发出如此凄惨的声音,那么美好的事,不是被破坏得没有情绪了吗?更难受的还是,我家屋顶是瓦片盖的,春季里经常有野猫在瓦片上翻滚,哗啦啦、哗啦啦,声响极重,后来也是邻居那位老人告诉我,那是猫在交配。野猫交配是很奇怪的,要找高低台阶式的地方,交配是在翻滚中完成的,这时我想到央视动物世界节目里说猫科动物,包括大熊猫的交配过程都是这样的。

  其实人和动物也是容易产生感情的,现代人养狗养猫风行,都昵称小狗小猫为儿子、女儿,尽管看上去有些矫情。时间一长,我们也一样,我们一家人也都对野猫产生了感情。有时候,我想跟它们去亲近的欲望很强,想过去抱抱它们,但每次它们瞬间就跑开了,但它们能在不远的地方温情地注视着我。有时候我会很难过,我们一家喂它们几年了,但它们从来没有让我们抱过、亲近过,这就是野猫的秉性,野猫有一种和人类保持着距离的冷峻孤傲之美。

  虽然,那群野猫始终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但其实动物跟人一样是有感情的。这群野猫看见我们经常喂它们呵护它们,它们也会想方设法回馈我们,它们会经常把抓来咬死的老鼠放到我的家门口,来邀功,你说动物不通人性,它会做到这一点吗?尽管我们开门看见死老鼠会很恶心,但我们一家接受它们的善意和感恩的表达。许多个夜晚我一个人坐在楼下书房看书没关门,它们就会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祥和的灯光下我们之间会喵喵喵叫上几段,我们在对话,互相问候,野猫蓝色的双眼此时会发出暖人的光芒。每当我的家人看见野猫怀孕了,就会全家动员想法子,给它准备营养餐,生小猫后我们会给小猫送去被絮。我出差回来没有上楼梯进家门,听到我的脚步声的野猫,就会聚到我要上楼的楼梯口等我,有五、六只大猫,领着七、八只小猫,就像久违了的朋友。

  因为院子里有了猫,它给我带来了人类之间不曾有过的快乐。但野猫也给我和家人带来了难以忍受的苦痛,每年一到夏天我就恐惧起来,野猫天生是寄生跳蚤的,我的院子里的角角落落和一层仓库里,到处是成群结队的跳蚤,每年夏天跳蚤都咬得我苦不堪言,双腿咬得像玉米棒似的,到处是红肿粒。跳蚤毒性长,让人奇痒难忍,每个夏天都要为此而痛苦近两个月。有一年我实在难熬了,就洒敌敌畏除蚤。哪知跳蚤未除掉,一只小猫却被毒死了。看见小猫死了,我们一家人都很难过。善良的儿子再三劝我,再也不要洒敌敌畏了。那天我们一家人悲痛地埋葬了小猫,并给它上了三支香,算是给它开了追悼会吧。每年重复同样的经历,后来我和我的家人实在不堪跳蚤的肆虐,终于下决心在不伤害野猫的情况下,要把野猫驱赶走。

  我的一位朋友说,猫最怕狗,狗一来猫就跑。第二天黄昏,朋友牵来一条高高大大、威风凛凛的德国狼狗。正在进食的野猫真的怕狗,一听到狗叫就狼狈不堪地跑得无影无踪。但狗一走,野猫却又若无其事地在院子里逛了。加上我担心狼狗会咬死或咬伤野猫,这用狗驱赶法后来就再也没有用过了。没有办法,我只得去求助专业捕猫人。捕猫人是个中年人,有一对像猫一样犀利的眼睛。我给他两条烟加一千元钱,但告诉捕猫人,猫抓到一定要放生的。那天捕猫人来了,带来一只铁笼子,笼子里放着一只被缠住的麻雀,笼门开着,麻雀在里面挣扎叫喊。这一招真灵,野猫喜擒麻雀,一只一只野猫,为了擒麻雀吃,一只一只前赴后继自投罗网了。没到一个半小时,院子里十多只野猫被捕猫人悉数擒拿,被关进了另一个大铁笼。

  我是目睹捕猫的全过程的,因为我怕我不在捕猫人会伤害到野猫。看到朝夕相处的野猫就这样要被带走了,我儿子对我说,老爸现在社会上吃猫肉的人很多,捕猫人就是捕猫卖的。我说儿子放心吧,老爸跟捕猫人一起去放生。

  离城中心不到五里路的山河岭两旁,山连山森林茂密。放生之前,我的眼圈也红了,我对猫说,对不起我实在忍受不了跳蚤的咬,只能把你们放生了。可能野猫们也认识到我们将分离,当我将它们从笼子里放出来时,这群野猫都走得很慢,都回过头来不舍地看着我,是那样的依恋。我挥挥手说,快走吧,大山就是你们的家了。

  野猫被放生了,院子里确实清静了很多,每年夏天也没有跳蚤来咬我了,但老鼠肆虐了,老鼠多得不怕人。院子里没有野猫的日子有三年了,但我依然会想念有野猫的快乐的日子。有时晚上我一个人坐在一楼的书房里看书时,会不自觉感到那群野猫还在,每当书看上一段时间,都会不经意地往门口看,好像那群可爱的精灵就在门口用那一双双蓝眼睛望着我。

  一天,我实在忍耐不住了,我就跑到放生的山河岭边的大山里去,我行走在山林的树丛中,我学猫叫,喵喵喵,呼喊着曾经在我家院子里生活了十多年的那群野猫……

录入: 袁慧敏   责任编辑: 袁慧敏   稿源: 宁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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