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城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7年02月27日 10:00:28 |
娄含羞 城市的记忆都藏在那些树里。 在繁华的市中心附近有一个名为“大樟树下”的公交站点,曾见到年幼的孩童拽着母亲的衣角,细声细气地问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大樟树,却要叫这个名字呀?”在夏天漫长到像是没有尽头的那一年,那棵伫立了上百年的树在睡梦中被迁离了归属地。老树却也因此终于上了一次城市的新闻头条,但是再没有后续报道谈及它的余生模样。隔离带围护的深坑很快被填平,仿佛从未有过生命在此衍息一般。只是在之后诞生的孩子们的记忆里,不会再有这样一棵树——它有多阔大的臂膀,有多厚广的荫庇,在久远的过去,等待摇着蒲扇乘凉的人或前来下一局无关输赢的棋;后来,吸收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所排放的化学气体,兀自安然地伫立着。它年老却像是永远不会死去,而日渐繁郁的枝叶和粗壮的树干,最终成为了城市发展的一个愚钝的阻碍。城市抹去了心脏上的一小寸绿,继续稳进地呼吸成长。 老树消失后的街道上,依旧井然有序地伫立着一排排行道树。除了常被作为“马路卫士”的法国梧桐、香樟树,在城市中的一条经过公园以及文化街的柏油路两旁,挺立着蓊郁的合欢树。每到盛夏时节,茂盛的树冠上便会升腾起一片嫩粉色的花雾。穿堂而过的风吹落纤细的羽状花丝,为停泊着的车辆披上一袭细软的花衣,有时还会送给底下的行人几朵花簪,引起一阵笑声。若是一场雨后,纷红骇绿凝湿于路面四处,让人见了只觉如卸下旧妆拟新脂一般而未感其哀。倒是顺着道路延伸的方向远望,可以看见处在城市边缘的群山,像脊背起伏的困兽,化作水墨画中浅淡的一笔晕缀——树的青与山的远,静守着这座城千百年的记忆。 千百年来,城市里最多的恰是那一种牵引着离愁别绪的树。“碧玉妆成一树高”,城市是吟咏出这一诗句的大诗人的故乡,但是没有因此而打着名人文化旅游的名号大肆宣传。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便是满城风絮如飞雪。虽说饶是诗意盎然,倒是对小部分柳絮过敏者着实不太友好。生在唐朝的那位大诗人,仕途一帆风顺,人生安逸坦然,后来东风把双鬓苍白的诗人送回故乡,唯见湖面依然水平如镜,仍是柳絮纷飞二月天。 但是,没有一种树只属于一座城,唯有承载着的记忆归属于这一座城市。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地到城市里来,也有许多人从城市里出去,双方都像是被迁移的树。而在漫长的迁徙途中,背负着稍许沉重的行囊,走入不见尽头的人海,听见火车经过道岔口轰轰然的鸣笛,等到卡车驶过扬起的沙尘散去,突然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树与那伫立在自己熟悉的街口的树,竟然有着相同的模样——那一刻的默然停滞,回过神来却已是泪流满面。多少年后,回到这座把记忆藏在树里的城市,让人惴惴不安的是,在街口遇见的第一棵树,晃着枝桠向自己探问:“客从何处来?” |
录入: 袁慧敏 责任编辑: 袁慧敏 稿源: 宁海新闻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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