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叶臻臻
-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7年04月24日 09: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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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仁民
这是一个基因传递强悍的家族。家族几代人中没人会抽烟喝酒,没人会麻将扑克,没人将金钱、资产放在人生的最高地位,却对这片土地、这个民族的文化艺术抱着强烈的热爱和敬畏之心。
这是一个艺术之家,一个精神贵族之家。
潘天寿无疑是这个家族的精神领袖。小舅潘公凯、弟弟李承德和我在文化思想上直接与外公组成了一个无形的整体。尽管我们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在艺术的理念气势格局上却都与外公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是潘天寿的个性之传递和延承。
外公潘天寿
我是潘天寿的外孙。外公的面孔,在我眼里始终不变,如同他画的磐石,方方正正,平静稳重,经历和承受着所有的时代风雨。他那宽厚的下巴上杂乱无章的纹理,似乎注定了他晚年的所有苦难。
记得那年吴茀之先生离世前,我与闵庚灿先生去探望,吴先生重复着的那句话:“你外公只会看画,不会看人。”是的,在那个年代,外公“三分画画、三分读书、三分写字、一分其他”的人生格言,怎么应付得了当时的人心与社会?外公就始终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孤独地沿着民族文化的大道前行,执拗而坚决。
很多朋友告诉我,原以为看了齐白石的作品,觉得中国画没有路可走了,跑到纪念馆一看,心里一片豁然,潘天寿站在另一个山顶上,讲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潘天寿不是个单纯的画家,他只是用绘画这种手段来阐释一种思想和精神。
他不会以卖画为生,不会取悦于任何人。他一辈子就这么几百张画,可是张张铁骨铮铮,小品若大作,牢牢地把控着传统发展路线,却远远地走在传统发展的前面。
他从羊毫到兼毫,从兼毫到狼毫,从狼毫到山马,越写越硬;他从中峰到侧峰,横刀竖剑,点厾勾拉越画越强;他又从单宣到夹宣,从夹宣到厚皮纸,越画越厚;他更从黑白到灿烂,又从灿烂到简朴,越画越纯。至晚年人画俱老,狼毫、山马似乎都不足以传达自己心迹了,指头、手掌和厚皮夹宣成为他最大的追寻;枯涩、厚重、简朴、老辣,成为他的主要绘画风格。
我常想,依靠师范几年西学东渐中的学历,是无法形成他胸中的那片丘壑和纵横不羁的笔墨的,即便在上海吴昌硕先生边上的这几年,他也就是惟妙惟肖地酷似一番,旋即跳开,离先生最远。那么他这辈子画事中所形成的画风,最主要的动因和源头又出自何处呢?我想只有归结于他早年的名字——“天授”。
时代、环境、家族基因,包括他的悟性、个性、文化属性以及他的思维结构、眼球结构、臂、肘、腕指的运行结构,所有的条件、部件都集结在一个人身上时,才产生了这个“各领风骚五百年”的偶然效果。估计吴昌硕先生当年题他的这句“无挂碍处生阿寿”时,不仅是夸他无拘无束的创作状态,也应是对他如此年轻就有如此强盛的个人风格而惊诧。
开始我不知道被世人尊称的“潘公石”是哪里来的。为此我两次爬到雁荡山顶上,当我沿着曲折盘缠的小道爬上这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峰才明白“潘公石”的出处。无论是山形山势,还是山上的巨石乱坡,它所呈现的地质地貌、水文气象、绿化植被都吻合了潘天寿个性中的图像,可以说他在这里找到了心灵中的符号,潘天寿的思想很大程度上是通过雁荡山水得以传达和宣泄,这里的巨石、野花、卧松、飞瀑都成了他无上之粉本。他又以绘画史上从未有过的中国画尺码开始了他的人生中最灿烂的宏大画卷。“老夫指力能扛鼎”,他以那种大气磅礴、厚重老辣的水墨语言,将雁荡山水写成了中华艺术史上的力量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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