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苗

　　前些日子，朋友邀我们几位朋友去他乡下老家。惊喜的是，中饭时，我们吃到了用土灶大铁锅烧成的米饭、锅巴焦和锅焦粥，这真是一份久违的味道了。

　　小时候，农村一日三餐用的都是土灶。每天的做饭时间，各家的烟囱里就会欢快地吐出一缕缕炊烟，像一条条丝绸，环绕在村庄的上空，轻柔飘逸。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城市化脚步的迈进，大家都习惯了用煤气灶、电饭煲，现在，连农村也很难看到这样的土灶了。有时，偶尔能看见一道炊烟，让人倍感亲切。这烟不但没有呛人的辛辣，反倒有几许淡淡的清香。

　　以前家家户户的土灶，都是请泥水匠做的，用土砖砌成，在灶面上，除了铁锅，沿边还置有两物，一是汤锅，汤锅是很环保的烧水器具，烧饭炒菜的过程中，灶膛里的火也会顺便将汤锅里的水烧开，可以说是一当两便。第二，便是灶头顶部的一个微型神龛，用来供奉灶王爷。因为烧火的缘故，灶王爷总是被灶烟熏得黑乎乎的，这反倒让他增添了一些神秘感和威严感。母亲在世时，对灶王十分敬重。每每上了新粮食或者父亲从海里捕了鲜鱼，都会烧熟了，先供灶神。我们这些孩子不能碰那些食物，只能望眼欲穿地在旁边走来走去，闻着香味四溢的贡品，等着敬完灶王爷后的大快朵颐。

　　印象中，我老家的土灶特别大，称为三眼大灶，土灶上一口尺四的锅烧菜用，一口尺八的锅烧饭用，另外还有一口二尺的锅平时多闲着，只有到了逢年过节，才会用来煮粽子、蒸年糕之类的。

　　那时，灶间里除了灶头，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个橱柜，一口水缸，一只咸菜缸，一把粗陶茶壶，还有一张小饭桌。以前，灶可以说是每家每户最重要的一个场所，它维系着一家人最基本的生活。我小时候，灶间里，母亲永远是主角，她辛勤地为我们制造和加工一日三餐。那时，物质匮乏，但母亲总是会像魔术师一样给我们变出各种好吃的东西。咸菜、咸冬瓜、烤土豆、烧咸笋，还有糟鱼、糟鲞。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也去世十多年了，可是，现在我还依然能回忆起母亲做的那些菜肴的味道。

　　父亲出现在灶间，总是和一碗糯米酒在一起。印象中，每日晚餐辰光，我的父亲就会坐在餐桌边，就着几块鱼鲞，一碟子兰花豆，喝上两碗自家酿的糯米酒。那时，我也会凑上从父亲的碗里喝上一口。父亲挺高兴，总是拍着我的后脑勺说，好对手，好对手。而母亲则会说，少喝些少喝些，酒要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