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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陪你一起走过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7年12月22日 10:18:00

  叶东亚

  初遇慧慧,她读初三,我是她的班主任。

  开学第一天,我来到这个宁海最偏僻的农村学校报到。一路上的颠簸,已使我头昏眼花,刚进校门,我随手抓住一个女孩,就让她带我去寝室,因为早一天领导已将钥匙交给我了。我的寝室安排在学校女生楼的最高层,一路上女孩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着学校的地理位置:这幢是实验楼,后面是教学楼,左边是教师宿舍,右边是食堂。一边热心地帮我拿着行李,望着孩子明亮而纯净的眼睛,所有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尽管初次见面,但总觉得对这女孩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冥冥中好像早就认识,这也许就是“一见如故”吧。

  开学伊始,事情繁琐,当我踏进教室时,只见整个教室满地狼藉,地上堆满了上届学生废弃的旧书和废纸。我让几个男生全部整理好,放在教室的角落里,告诉大家:我们以后可以把废纸、矿泉水瓶子等聚拢卖掉,作为班会费,奖励每次考试成绩优秀的同学。这时,正好有收废纸的师傅在教室门口徘徊,一个女孩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对我说:“老师,我来卖吧,我会看秤。”我一看,这不是刚才帮我搬行李的女孩吗?“老师,林慧慧是我们班最厉害的同学。”在我一愣神的瞬间,大家已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原来你叫慧慧啊”,我不觉微微一笑。

  接下来,慧慧指挥着几个男生将旧书废纸搬到走廊,利索地进行分类,然后和对方讨价还价,不一会儿,就将钱放在了我的手里。我记住了班级里的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林慧慧,一个能干的女孩。

  可是接下来的期初考成绩,却让我心里一惊,这个看上去聪明机灵的孩子,尽管在班上成绩尚可,可在年段的排名却不理想,我内心总觉得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应该可以学得更好的。当我找她谈话时,却发现她没有一般孩子考砸后的那种纠结和郁闷,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坦坦荡荡地看着我。我仔细地为她分析了各门功课的薄弱和欠缺后,居然没有听到预期的“表决心”,而是坦率地对我说:“老师,对我来说,成绩好不好都一个样,反正我又不上高中。”“为什么?你那么聪明,你应该有信心,争取考上普高,以后继续上大学。”“老师,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家条件不好,我上学的第一天,我妈就告诉我,我最高学历是初中,毕业后就去学裁缝,所以我一直就没好好努力过。”我温和地平视着孩子,但分明从她眼里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一丝忧郁。心里不由一痛,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又是怎样的一位母亲啊!我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孩子的手,“你放心,你妈妈那儿老师去沟通。”趁着那天下午没课,我去了慧慧家。

  当我和她妈妈聊过之后,我终于理解了作为母亲的无奈。

  原来慧慧是个弃婴,当时养母家已有两个儿子了,家里本就一贫如洗,再添上一张嗷嗷待哺的小嘴,生活就更加捉襟见肘了。一直以来,慧妈妈靠每天下海捕捞一点小海鲜维持生计,哪有钱再让她上高中呢。听着慧妈妈的一番话,我竟然无言以对了。可我还是对她说:“办法总会有的,这么有灵气的孩子,不读书可惜了。”慧妈妈也连连叹息:这孩子从小乖巧,知道心疼妈妈,很小的时候开始,别的孩子都只想着自己玩耍,而她每天放学回家就帮我卖小海鲜,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耽误她啊。最后我们达成了一致看法:先让她努力学习,真的考上了,再想办法。

  当我把和慧妈妈商量的结果告诉慧慧时,这个一脸淡然的女孩霎时涨红了小脸,我突然感到心里放松了下来,这个看似平静随意的女孩,骨子里却有着多么要强的一面。我轻轻地对她说:“只要你考上普高,学费老师会帮你想办法的。”“老师,我会努力的。”孩子一脸的坚定。

  那时离中考已不到一年的时间,慧慧说到做到,她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钟摆,怎么都停不下来。我的寝室后窗斜对着教室,每晚夜自修结束时,其他同学都陆续离开,可那个瘦弱的孩子总是依然倔强地坐在那儿,直到深夜。在静悄悄的校园,我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在寒风中裹紧衣服向宿舍快步走来的时候,我的心中充满着无能为力的酸涩,同时又觉得温暖而欣慰。

  本就聪慧的孩子,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普高。大家都为她高兴,为了她的慧心和勤奋。

  三年高中很快就结束了,填报高考志愿时,她征求我的意见,我考虑到她的家境,建议她选一门实用一点的专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会计专业。

  高中、大学,一路走来,其间的艰辛无人知道,可这女孩,硬是挺了过来,阳光、乐观,在人生的战场上,愈战愈勇。

  大学毕业后,慧慧顺利进入一家企业上班,接着结婚生子,生活终于向这个美丽坚强的女孩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成年后的慧慧,变得更加自信,她以她的善良赢得周围人的一致好评。在婆家,她是贴心的媳妇,温婉的妻子,亲切的妈妈;在娘家,她是母亲的小棉袄,是大嫂的知心朋友,是侄女的老师。慧慧和小哥感情特别好,每每回忆起大她七岁的小哥哥打工供她上学的情景,这个坚强的女孩总会红了眼眶。

  今年年初时,慧慧来家里看我,我们聊天时,慧慧开玩笑说:“叶老师,我如果再年轻些,就可以试试考事业编制。”“你现在也来得及,只要有想法,就试试吧,别让自己遗憾。”过后,慧慧真的重新拾起书本。有一次,她的一个同事告诉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努力的女人,每天工作之余,连食堂都不去,一个麦糕,一杯开水,钉子一样钉在桌前看书。

  这就是慧慧,认定目标从不放弃。当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已进了笔试时,我除了为她骄傲,一点都不奇怪,接下来的面试,我对她就更有信心了,因为她的身上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气质:那是经过苦难磨炼出来的特有的镇定、自信和与生俱来的如兰似菊的宁静优雅。果然面试顺利通过。慧慧,一个三岁半孩子的妈妈,她又一次让生命飘出了幽香,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推开了那扇通往希望的虚掩的大门,迎来了她人生中一个新的里程。

  谢谢你,慧慧,能让我陪着你,在你成长的故事里和你一起旅行,感受你的艰难,感染你的乐观,分享你的快乐。一年的师生情谊,温暖成一辈子的亦师、亦友、亦亲人。

录入:袁慧敏  责任编辑:袁慧敏  稿源:宁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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