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萍

　　不过秦岭淮河，不走西闯北，局部的气候地理水文影响下，是相似的小环境。纵使自然鬼斧神工，也难免似曾相识。如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乡呆久了，便恍然觉得古镇都是一个模样。诚然，水乡有着独特的美与情调，可相似的风景让人莫名失了神秘，生了厌倦，就像去找新欢却碰上旧爱的失落。

　　初到南浔古镇，迎接的便是一场滂沱大雨，湿了鞋，重了脚，凉了心情。我不是古人，也没有穿透历史风云的眼睛，所见都着旧日之景。温婉的水流动，悠悠地唤醒古镇。岸边照例是上了年岁的古树杨柳低垂，俯了半边身子骨，献出半世深情，探头对望着那错落的斑驳石桥。石阶是连岸低矮而古旧的黑白楼房延伸出来的脚，稳稳地压住了水。当踏着凹凸不平的石板，看那一样的树，一样的低矮连屋，乃至空气中川流不息的人声鼎沸，都是一样游客如织的喧闹。

　　据传，这曾是江南最为富庶的古镇，有一掷千金的豪奢，张石铭故居更是被誉为江南第一巨宅。而匆匆走过的我，倒真应了那有眼不识金镶玉。我们习惯了自由洒脱的自助游，难去听时光自然积淀下来的无声告白。但此次旅行，许久不曾跟过的温和耐心的导游，突然让我觉得无论哪一个历史名胜，江南古镇还是六朝古都，时间都欠它们一个叙述者，来把那掩着的独一无二展示出来。

　　在张石铭旧宅中，有匾额“竹苞松茂”(出自《诗经·小雅》，用于庆新屋落成，家门兴盛)的砖雕门楼与后进相连。雕花被岁月腐蚀，不改精致。那窗户镶嵌菱形蓝色印花玻璃。细睹的话，玻璃上还有花卉、禾谷、瓜果等图案，据说当初全是从法国进口的。瞧着如此不起眼，谁又料到曾是漂洋过海而来。在懿德堂中，细致雕花的座椅如此独特，雕刻得鬼斧神工。导游的提示让我们放弃一个现代工业的眼光，审视出百年前民间雕刻技艺的难能可贵。堂中那纯天然的大理石纹理的圆形嵌在椅背上，也是造物者的奇特。

　　芭蕉厅里形态逼真的石刻芭蕉，那绿色果然体现着任性与豪奢。这不是普通的绿色颜料漆上的，而是完全用翡翠研磨成粉涂抹的。偌大的侧廊，想来也是心痛昂贵的造价。再往里走，是张石铭招待客人的西洋楼与西洋舞厅。外形受欧洲的“折中主义”思潮影响，立面以巴洛克建筑形式为主体，而檐部和卷形门窗又具有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形式。充满异国情调，如同公主住的城堡给人以梦幻般的古典感觉。

　　南浔富豪，不止一家。后来观赏的小莲庄，一个古亭，外园有十亩荷花池，恰是花开时候。虽说西湖也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但小莲庄不一样，这是私人专属后花园，一家之风景。曲折游廊那头连着“净香诗窟”，又名“升斗厅”。前后两处，屋顶内罩棕色条纹，奇特之处需要仰观。如果不是导游提点必是前面进顶礼膜拜含混知晓便又匆匆后面出了，又怎经得起抬头细观。据说那屋檐也大有巧妙，八条屋脊上有八仙各显神通，想来也是错过了。

　　水乡古镇，“古”字才是风光之妙。静观历史，别样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