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巧

　　前面不远便是从前的收费站了。零几年那时一天两趟经过这里去东边的长街上班，来去都要在这里停下交上二十块买路钱。

　　次数多了便学会了一些歪脑筋。比如，跟在别人的车后面紧接着开过去。这是需要胆量的，这也是在车技比较娴熟之后才敢尝试的，不然会害怕挡车杆砸下来。当别人在付费时你便要确保车头离他的车尾一丢丢距离，脚松踩刹车，当他车子缓缓移动时，释放刹车，并让油门慢慢跟上，确保车头还是几乎挨着车尾。并看准前车何时提速，一有提速的样子，也立刻提速，刷地从尚还高高扬起的挡车杆下钻出来，绝尘而去。

　　每每这个时候心情就雀跃得不得了，如果车上顺带着同事，大家必定一阵惊呼，就像闯过枪林弹雨的前线一样。当然也会碰到尴尬的事。有时快到收费站了，路上除了我一辆车，其余车影都没有。若不急，那就磨磨蹭蹭地开，等着后面有车急急地开来便屁颠屁颠跟上，心里乐开了花。

　　有时前面有车，但那车快到收费站时忽然就不好好开了，慢慢腾腾，没办法只好超过去。但又不甘心，又减速，哪知他也明显减速。哦，明白了。这时开来一辆中巴车，于是便没了相互揣摩心思的时间，他跟着我，我跟着中巴车，刷……刷……地过去了。他该是老老司机了，连跟两辆的本事不是一般人有的。想象着收费站里的姑娘，该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吧。

　　跟车闯关刺激好玩，关键是省钱，一天二十呢。那时工资也就千把块吧，同事总跟我玩笑说我把工资都开在路上了。于是每次闯关成功我便觉得发工资了。但闯关太险，总是着急慌忙的。若是恰好碰上丧葬队伍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把双跳灯打开，混进他们的队伍，便可以不慌不忙地从高高扬起的挡车杆下面通过了。收费站是不收丧葬车队买路钱的，也许他们看也不会看这样的车一眼，不管你车上有无贴着圆圆的“奠”字，也不管你有没有双跳灯。

　　混了几次以后忽然愧疚起来。心想自己这不是揩死人的油么？那最前面金杯车灵车里躺着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却平白无故占了便宜。又想，那我就也送送他吧，那大爷或大娘或大叔大婶什的(那时没有电子花圈，死者的姓名无从知道)。于是双跳灯继续闪跳，继续混在车队里，默默地跟着权当送他一程。

　　那时车途遥远，脑袋一路荒着，只有到收费站这儿脑子便兴奋起来，车途就这样有意思了。现在，这里的收费站早已拆除了。但每每车开至此，总会下意识去踩踩刹车。若是恰好有人问我到哪了，我会说“到收费站了！”问的人也不奇怪，知道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