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

　　是不是每棵腊梅树上都有个鸟窝？萱姐家有，戴叔家也有。我家没有，因为我家没有腊梅树。我想有腊梅树的萱姐和戴叔也一定不知道鸟是什么时候把窝搭在树上的，肯定也是待秋风拂去叶子，一片两片，一片片，一大片，当一树浓密日渐稀疏，枝条的体征逐渐明朗起来的时候，某一天他们从树下经过，就像我这样一抬头，“哟，这树上有只鸟窝”。

　　这树上有只鸟窝，一只小小的鸟窝，它就卡在树枝之间，我轻晃了几下树干，它居然纹丝不动。我是有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鸟窝了，忍不住想要看一看。于是找了个小板凳垫在脚下，又努力踮起脚尖，这才刚刚够看着。如我所想，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蛋，没有嘴角鹅黄的雏，更没有眼神灵动的鸟。我想它们是飞走了，在叶子开始凋零的时候，在鸟窝要裸露在雨雪之前，它们觅得更温暖更安全的去处，飞走了。

　　它们飞走了，鸟去巢空。在冬季没有一片叶子的腊梅树上，这鸟窝很显眼。窝里的每根草都差不多一般大小，这些细条条儿很有规则地垒出一个圆形的窝。窝口敞着，一眼望下去就像一只较平常更深一些的小碗。这小碗里该是先有鸟再有蛋，然后有雏，后来多了几只快活的小鸟。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进窝里，它们便跳到枝头抖抖翅膀梳理羽毛，它们捂了一夜的身体热烘烘的，空气里都是鸟的气味儿。

　　我没有触摸它们的老巢，我担心我的手带了生气，它们回来一旦闻着这股陌生的气息，就会警觉地离去，尽管我知道它们一般不会再回到老巢。

　　明年当树上满是叶子的时候，或者当树上长叶子的时候，又会有小鸟开始选址了。这院子里有不少树呢，明年的小鸟会不会再看中这一棵腊梅树？它们会不会也像今年的这些鸟儿一样伴着腊梅树枝叶繁茂，然后在花香沁心之前离去？一时间，我不知该替鸟儿遗憾，还是坦然我等花开，鸟为叶来？

　　我在树下徘徊，空气里没有鸟的气息，只有腊梅花儿正在开，幽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