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母亲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9年01月14日 10:07:04 |
金静 母亲来电说,今天腊八,你来庙里喝粥吧!母亲信佛,常在附近的庙里拜佛念经。今天庙里施粥,母亲更是少不了帮着忙前忙后的。 庙挺大,今天人也多,有人进去,也有人出来,更多的人正围着圆桌喝粥。说是喝粥,桌上也有不少素斋,还有点心汤包、青饺之类。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其中一碗糖醋榨菜一定是母亲做的。母亲心灵手巧,烧得一手好菜,这场面上总是个挑大梁的。我知道这糖醋榨菜的制作流程,看今天这几十桌的用量,她三天前就要在家里洗、切、泡、腌,得忙碌好一阵子。 母亲是个勤快人,她不怕辛苦。此刻她在人群中忙碌着,和其他的志愿者一样,身上围着红围裙。她招呼我找空位子坐下吃饭,又转身忙开了。我看灶间有几个认得的乡亲,便走了进去。这寺院里今天太热闹了,灶间冒着热气,大家都忙碌着,闲聊着,很有过节的气氛。 我捧了一碗粥正喝着,突然听到一个重物砸地的声音,紧接着外面喧哗起来,好像是有人摔倒了。我心里一揪,别是母亲!疾走几步到门口,正是母亲!此时她已经被众人搀起来了,她手里端着一屉蒸笼,脸上挂着笑容,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然后穿过人群走进了灶间。我接过蒸笼,蒸笼里汤包码得整整齐齐冒着热气。我明白了,母亲摔倒的那一霎,下意识地护住了蒸笼。 “妈,你真没事?”我有点不敢相信,我分明听见了很重的声响。“膝盖有点疼。”我低头一看,她膝盖处的裤子已经磨破了,我赶紧把她拉到亮光处。母亲弯下腰卷起裤腿,一点点往上拉。我蹲下身子,看到膝盖处擦破好大一块皮,血丝渗开一片,母亲抓过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血丝又渗出来。“还好还好,只是一层皮!”母亲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 “这里好像也有点疼,你帮我看看。”母亲抬起了左臂。母亲怕冷,衣服穿得不少。我看外套没破,心里又松了口气。等我把袖子拉到手肘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道长长的深深的口子,皮往外翻开,随着衣服的拉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不敢再看第二眼,慌乱地拉过几张纸巾捂住,“赶紧跟我上医院,怕是要缝合!” “哪有那么严重,”母亲笑着说,“也不怎么疼,拿创可贴贴一下就好。”说话间张罗人去找创可贴。“不行,要去医院。伤口很深。”我坚持着。旁边的人见我如是说,也纷纷劝她。母亲这才答应跟我去。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其他人什么东西放哪里,什么东西怎么了。我有点生气,拉着她快走,都什么时候了还操那些心! 我要去医院,母亲说先去附近诊所。想想这附近诊所医技不错,又怕医院这时是下班时间,也就不再坚持。车上,母亲问起小儿近况,我搪塞着。母亲听出一声话音,又反过来安慰我。 诊所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医生一看,面无表情地说要缝几针,不然那么大伤口无法愈合。医生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告诉母亲半个月之后再拆线,要想好得快,左手不能干活,不要弯曲,不要让伤口裂开。母亲嗯嗯地应着,又自言自语开了,现在好了,这过年过节的,尘要掸了,年货要备了,活那么多,可怎么办…… 给母亲缝合的时候,我走开了。我不敢看医生把针扎进肉里,然后拔出来,再扎进去。我经历过一次缝合手术,那次儿子头皮被扎破了也需要缝合,那针仿佛是从我心尖上扎过,噗,进去,呲,出来,噗,进去,呲,出来,扎得我透不过气来。眼前这一幕,我也不敢看。我站在门外,又忍不住朝里望去。我的母亲还是一脸微笑,似乎眉头都不曾蹙一下。 从诊所出来,母亲让我送她回庙里,我知道她也闲不住,只能一个劲叮嘱她不能做重活不能干粗活,母亲诺诺地应着,没一句反驳。有一刹那,我恍惚了,好像才刚刚的事,刚刚母亲还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而我恨不能堵了耳朵急急离去。而这一刻,母亲一直带着微笑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句又被我打断,她也不恼。 母亲下了车向庙里走去,许是因为腿疼,她走起来有点慢,还有点瘸,她时不时回过头来朝我摆手示意我离去。我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些,看起来更疲惫了些。我的心又揪了起来,刚才我真应该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或者搂着她的肩,这样母亲就不会这么虚弱了。而我也相信,母亲肯定能懂我刚才转身不看的心痛。 |
录入:袁慧敏 责任编辑:袁慧敏 稿源:宁海新闻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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