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贵

　　牵对渡，现在人们常常用来描述一个人的性格：这个人牵对渡样的，长日怼来怼去，怼勿歇。其实，牵对渡是一种特殊的渡船方式，牵对渡主要由船埠头、河港或溪流、渡船三部分组成。牵对渡比较少见，一般适用于河港或溪流比较窄的地方，现在宁海境内可能已经没有了，以前在力洋毛屿港有个牵对渡。

　　我1973年到力洋中学读初中，高中也在那里读。当时力洋中学在毛屿港有一块塘地，称为力洋中学农场。那时候读书，每礼拜有一天劳动课，用来学工、学农，初中生以学农为主，同村的孔祥箭，是我们班的劳动委员，需要时他会带料桶参加学农劳动。我记得第一次参加学农劳动是到毛屿港摘棉花，要过毛屿港，塘地与港同名，整块塘地就称毛屿港。力洋公社二十四个大队(现称行政村)每个大队都有块塘地在毛屿港。到毛屿港从事农业生产，必经毛屿港牵对渡。

　　牵对渡埠头一边在力洋公社东山大队(现东屿村)，一头在毛屿港塘地那边，船埠头非常简陋，没有石阶，仅是塘泥，雨天会很粘。在离岸2-3米处，立根碗口大小的木桩，两边的船埠头都差不多。船的结构有点特殊，船底比较平，船上没有篷帐，全露天，也没有撑杆、船桨，更没有动力装置，船的两头装有一个环形铁环，两根船绳分别一头吊船上，一头吊木桩上。船上没有船老大，平时没有专人管理，船两头不分船头船尾，像现代的高铁，向那个方向渡，这一端就称船头，往回渡，船尾就变船头。渡船时，站在船头的人双手拉紧船头的绳，船缓慢前移，船绳就自然地盘放在船头，到岸，人就跳上岸，这就算是过渡了。

　　船在埠头是不固定的，随它自然漂移，毛屿港属内港，平常风不大，船基本上就在附近漂移，范围不大，即使有较大的风也不会漂移太远，漂到一定的地方，船绳绷紧了，再也漂不远了。那时还没有尼龙绳，绳是用麻绳的，据说打麻绳时还要夹带稻秆，这样的麻绳拉在手上不易滑。

　　毛屿港牵对渡的船大概3米左右宽，6-7米长，船上没有座位，渡船人全部站着，没有限载标志。一般情况下，人站得下就能渡，主要看吃水，有时候人站得太多、太紧密，船沿快进水了，有人会喊人太多了，下几个人去，站在船尾的人会自觉下来，等待下一次船。人挤的时候，能否继续上船，没有固定的人决定，全凭大家的感觉。谁来拉船绳，也没有固定的人，一般抢在船头的人，自觉拉绳。

　　渡口虽少，但坐渡船的人不少，毛屿港有千余亩塘地，种的作物大都相同，因此，每次去毛屿港劳动，渡船的人都比较多，特别是收工时间各个大队都差不多，有时候收工回家时会很挤，有谦让，也有人抢先，我们做学生的都听老师的话，不去抢先。由于毛屿港牵对渡平时没人管理，船绳断掉的事时有发生，接回去再用。

　　高二时的暑假，我留校劳动(相当于现在做临时工，一个月赚18元)，有一天去毛屿港抱糖蔗，那时，庙岭糖厂刚建成，毛屿港似乎全塘种糖蔗。收工回来时，船绳一头断了，船在对岸，一共五六个同学，这时天气渐晚，已经没有人会到塘地那边去，对岸也不见人影，指望别人帮助的希望很小了，过不了渡，大家内心非常焦急，这时，我不知道哪来的胆，竟与戚同学一道游过去。由于毛屿港很长，所以看上去那么窄的港，其实有80米左右的宽度，我虽会游泳，但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浮是会浮，但前进的速度很慢，全程靠仰泳到对岸。当时年轻气盛，对自己游泳水平又估计不足，到了对岸，我抓在岸沿上，已经精疲力尽，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上了船，然后我与戚同学一起，用手慢慢将船划向对岸，接上船绳，全体同学一起回校。对此，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毛屿港牵对渡建于何时，止于何年，我没有考证。东山一侧的港埠头，有彭姓村民在此处建有民宅，对岸一侧现有一小片细竹。据彭先生介绍，原来的船是公社出资打造的，打造的人是海头人，后来木制的船坏掉了，用水泥船，再后来弃船造低桥，现在有洞桥、大桥。现在的毛屿港塘地已不再种棉花、糖蔗，已成为宁东开发园区，毛屿港港面跟两岸，跟以前没有大的变化，只是见到塘地一侧的港边上多了一条塘岸，不知何用，附近的村民在岸堤上种了蔬菜。

　　毛屿港港水平静，天高气爽的时候，海天一色，波光粼粼，偶尔可以看到岸上的垂钓者和港中撒网的人，他们的专注、宁静总会带来或多或少的收获，给生活增添一份情趣。随着社会的发展，牵对渡使用率逐步降低，毛屿港的牵对渡已不复存在，水泥残船还在，船埠头边水渠已不见，抽水站依然保存着，牵对渡已成为人们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