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

　　对于现在的许多年轻人来讲，猪油拌饭是生疏的，或许只是大人念旧时提起的一种东西。他们不知道，那时子女多，粮票少，最简单不过的猪油拌饭就是普通人家里的佳肴。

　　印象中，以前的人家，厨房里总有一罐凝脂般的猪油。我刚记事时，跟着外婆去菜场买肉，每次，外婆都会在屠夫下刀的时候，特地用手指着那块油腻腻的肥肉说，切这里，肥肉多点。随后，会特别喜悦地接过那块肥得会抖动的猪肉，小心放到篮子里。这块猪肉将为家人一段时间的油水做保障。炼出的油可以炒菜，可以拌饭，剩下的油渣甚至可以单独当一道大菜。

　　小时候在农村，父母田里忙，饭点推迟了，我就会跑进厨房，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白瓷大花碗和筷子，不停地追问在灶前忙碌的外婆，外婆可以吃饭了吗？外婆饭好了吧，外婆我好饿。外婆便放下手里的瓢，看锅盖里的蒸气上来，凑近锅盖听听米饭的声音，闻闻米饭香味，走到灶头后面烧柴火的地方一边坐下来一边把灶洞里的大的柴火退掉，跟我说，敏，饭已经香了，你去田里叫你爸妈吧。我赶紧答应。这时外婆就把大的柴火放在最下面有灰的灶洞，然后不急不躁地把灶洞里还有火星的炭铲出来，倒进土灶旁边的炭缸。到了冬天，这就是用来取暖的炭了。

　　看到父母陆续回来，外婆洗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木锅盖，放到灶头上面的架子上，一股蒸气一下子轰跑了出来，只见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在锅里躺着。我放下筷子，跑到灶头前趴着，一直看着锅里香喷喷的白米饭。外婆将我推开，说，小心被热气烫去。外婆给我盛饭，我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只见老爸伸手就把米饭中间的小碗拿出来放在灶头上，里面是白白的一碗米汤，碗的旁边都沾了几粒米饭，我伸手去拿了几颗放在嘴里，真香啊！

　　以前用大锅烧米饭，中间都会放一个空的小碗，这样水多了就有米汤，米饭既不会扑出来，也不会烂，而且米汤夹杂着米饭的香气又很营养，我很喜欢吃。

　　外婆盛了饭，就问我，你今天又吃猪油拌饭吗？我点点头，外婆娴熟地拿着盛了米饭的碗，在灶台上拿起酱油壶滴几滴酱油，又转身拿起猪油罐子舀一勺猪油，然后搅拌下，递给我。我欢天喜地地捧着比手还大的碗，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吃，差不多时间，院子里的几个小伙伴都会一起坐着吃，他看看她的碗，她看看他的碗，有说有笑，别提多开心。那时，也没有零食，有时白米饭也充当零食。一个劲地喊饿时，大人总会从厨架上拿出一碗白白的猪油冻，用筷子挑一点点，放入米饭中，沾点酱油，快速地拌几下，瞬间碗里的白米饭散发出香气四溢的气味，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把一碗原本食之无味的白米饭一扫而空。

　　现在的孩子，可以吃的东西太多了，我们的一碗猪油拌饭怎么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其实，对我们来说，当年的猪油拌饭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而这种原本穷困环境下不得已的选择，现在回忆起来，总有一层让人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