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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生伯父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0年08月21日 16:16:17

  静观

  陵生伯父去世已有两年了。

  2018年9月,堂哥打来电话说,陵生伯父逝世了,村里打算给他开个追悼会,让我写下悼词。挂掉电话,关于伯父的点滴往事,放电影一般的,在我眼前呈现。

  首次见到伯父,是23年前。那是1997年,西溪徐氏准备修谱,身为负责人的父亲,整日里跑进跑出,一刻也不停脚。那一天,他陪着位老人走进家门,一瞧见我,父亲就嚷:快,叫大阿伯。哪个阿伯啊?我问。父亲的亲兄弟、堂兄弟、弟兄家很多,为区分开来,我总要在“阿伯”前面加上对方的名字或住址,如茅头山阿伯、外道地阿伯等。

  就叫大阿伯!

  这位“大阿伯”就是陵生伯父。

  伯父比父亲大二十余岁,他家老屋距我家不到百米,又与我们同个房头,这在村里面,算是蛮亲的了。但因伯父常年在外生活,所以我从没见过他,也在情理之中。

  父亲告诉我,大阿伯是西溪岙少有的读书人,会写诗,还习得一手好书法,你要向他学习。父亲又说,这次村里修谱,正好大伯回老家,他自己有很多疑问,正好向大伯讨教,两人寒暄着进了屋。不一会儿,父亲又把大伯送出门来。

  大伯问我,你喜欢看什么书?

  我一时想不出,就随口说,大伯您给我写幅字吧。

  一个月后,父亲从城关回来,递给我两卷书、一幅字画,说,这是你大阿伯送给你的。

  书是崭新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字画是大伯手书的七个字:一片冰心在玉壶。我开心极了,连忙拆了塑封,翻起了书。翻了几页,又拿来浆糊,把字画贴在卧室的墙上,从此以后,这位“陵生阿伯”,就在我印象中植下了根。

  我发现,伯父虽然很少回老家,但村里的老人一提起他,都是赞誉有加。伯父出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解放后,进过土改队,还担任过公社书记,黄坛、台州、宁海……奔波了四十余年,最后,才在县化建公司经理的职位上退休。按理说,劳累了一辈子,大伯也该好好享受人生了,可他却偏不。

  这厢刚办完退休手续,那厢伯父就报名参加函授,学中医、学针灸。在农村,有句老话,叫“六十六学大木”,意思是老年人学手艺,要比年轻人困难得多;再加上中医领域博大精深,即便是科班出身,不下一番苦功夫,也无法取得突破。

  “我出生在山区,父亲患病后,曾困于床褥两年多,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却又无能为力,到现在想想就难受……”伯父说。他曾在文卫党支书的位置上待过,太了解病人的痛苦了,所以长期以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学好医术,为农民服务。

  他从苏州买了图书和针具,依样画葫芦,往自己身上扎针、试药,几年过去了,伯父就这样一点一滴,学会了针灸,还取得了中医师资格证书。在此后的退休生涯中,他曾用一根银针治愈了民众的癫痫病、胃痛,还用几贴草药,医好了村民的红斑狼疮。二十年来,无论是送医下农村,还是别人慕名上门,伯父都分文不取。

  除了中医师,伯父退休后还有一个身份,是诗人。十多岁时,我受伯父影响,对诗词产生兴趣,在2013年左右,加入宁海跃龙诗社。却没想到,会在那儿与伯父相遇,成为诗友。

  那时的伯父,已八十出零了。再次见到我,伯父很高兴,将住址和电话号码抄在纸条上递给我,邀我去玩;还特地赶到我家,送来他的诗作。

  伯父的诗,古朴真挚,以抒发情感、感慨世事为主,其中还有不少是思念故乡西溪的。如《西溪谣》:西溪人,老与少,杞人愁得命难保。夜色沉沉人早醒,唯向东方虔诚祷。再如《咏修篁》:顶岩健笋千千力,扎土深根代代情。

  多年以来,伯父就像那扎土深根的竹笋,虽离乡多年,但永远忘不了自己的根。伯父一生清白传家,倡导儿孙自力更生,家中子女均为普通工人。但无论何时,只要村里有事,他都鼎力相助,多方奔走也在所不惜。

  陵生伯父虽已不在,但西溪的族人们,还想念着他。

录入:袁慧敏  责任编辑:袁慧敏  稿源:宁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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