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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山秋最好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0年11月20日 10:34:06

  周晓绒

  白云闲逸,蓼花烂漫,一潭碧水映天宇。野花的香气雾似地荡过来荡过去,像雾一样的升腾,又潜入草里,扑进水里。一只长尾雉掠过水面,好像是在追逐那香气。香气沉入水底,半天才冒出头来,秀口一吐,惊得潭水瞬间容颜失色,光滑的脸上褶皱四起。太阳悲悯,只得洒一点金粉涂抹在水的脸上。它们也感知到有人在看?要不花样咋这么多呢。

  我来到一个山谷,群鸟飞过,稻田落寞,只剩“稻秆把”一排排站在田里,不离不弃。我已经很久没有真切地感受四季的变化。过去老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时代发展,吃过猪肉的人多得是,没见过猪跑的还真不少。天天吃米饭,这稻田已很少见。有些人为了看稻田,驱车追逐。我还比较幸运,老家门口有一丘田,偶尔会种稻谷。稻子成熟,用机械收割,稻草就胡乱撒在田里,不会去扎成稻秆把。

  有幸看见这块空田,稻茬整齐排列,我忍不住想下去走走,踩踩稻田,摸摸稻秆把。田边有些草,有草丛恐惧症的我,害怕不明爬行物出没,特别是蛇。思量再三,决定投石问路。路边捡了两块石头,扔到草丛里,等了好几分钟,心里怦怦跳,好像等待众神的回应,得到应允,我在旷野中行走。一只蚂蚱慌不择路蹦跶着,又瘦又小,可能是只幼崽,忽然有生人闯入,它惊慌失措,赶紧逃命。我蹲下来,看着它,有点萌,挺可爱的。没几下,它就蹦远了。一棵空心莲子草,蜿蜒田埂边,头上居然顶了一朵花,似迷你的莲。

  在这深山里,稻子还是农人自己插秧,横是横,竖是竖,方方正正,像是尺子量过。这么好的手艺,看来都是老一辈人才有。稻子种得好,割得也认真,高低一致,这稻茬就像一幅图画,颇具艺术韵味。阒无人迹的山野,我独自行走,仿佛这田,这山,这云,这天皆是我的。我有点膨胀,伸开四肢想拥它们入怀。日月悠长,山河无恙,一种美好涌上心头。

  空气中隐约有香榧的味道,以为是幻觉。榧树已经没有香榧了,香从何来?看见路边堆着黑色的废渣。仔细一看,原来是香榧果皮腐烂后的渣渣。香味或许是从这儿来,或许是村子里晒着香榧,或许在炒香榧。榧坑嘛,总要有点榧香。

  村子里平时只剩一些老弱的人,只有摘香榧时会多一些。这儿原本是双峰乡的乡政府所在地,昔日甚是热闹。现在已经撤并很多年,只剩下一排临溪的房子,望向万年桥,彼此守望。万年桥边,空无一人。只有一株275岁的柳杉,默默守护。桥下的溪水,缓慢从容。溪坑上有一排石墩子,让我想起过去跳着石墩过河的情景。房子是熬不过日月的,这石桥倒能见证历史。它弓着背,驮过一代代人。昔日人影憧憧,而今人烟俱稀,寂寞风雨中,且看临溪石,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听同事说,早年秋天农闲,这一带会做戏。他年少时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这儿看过戏。说是看戏,顺带看看村姑。戏台上演绎着礼乐盛世的风景:“五更三点望晓星,文武百官上朝廷。东华龙门文官走,西华龙门武将行。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官上马定乾坤。”山坑班的鼓,海下人的肚。鼓声夹着高亢的花腔,一曲曲爱恨情仇,家国情怀,喷薄而出,壮怀激烈,萦回在山村的上空。

  戏台上悲欢离合,看得小伙子们心旌摇曳。瞄见身材苗条的姑娘,想看看脸,就会踢踢他。他会心一笑,冲那背影喊一声:“山毛楂,红朵朵。”姑娘吓一跳,十有八九会回头。本想发火,一见是个半大小子,只得作罢。若后生姑娘看上眼,散场之后定会攀谈几句,一来二去,有时真会结成一段姻缘。秋风起,稻谷黄,坚实朴素的男欢女爱越发丰腴肥实。

  一阵山风吹过,携来一缕桂香。年齿渐长,尤其喜欢这野泉深涧、芒花山风的秋日时光。

责任编辑: 赵稚娴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