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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街(中)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0年12月25日 09: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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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队伴中想做科学家的不多,想去田洋畈抲鱼的不少。田洋畈里除了黑黝黝的稻田和阡陌交通的田埂,更有纵横交错的水渠和水沟。那时田洋畈里时常有鱼在扑腾穿梭的景象,就跟现在的北大街上有许多人在来来往往一样的正常。

  不过田洋畈里的鱼,大都是现在被视为珍品,当时基本没人吃的野生泥鳅,捉来的这些泥鳅,多半也是斫斫碎,用来喂鸡喂鸭了事。只有饭桌上长时间不见荤了,才会从镬灶膛里铲一畚斗木灰出来,把泥鳅放进去呛掉滴溜滑的鱼涎后,猛火入锅重味红烧上桌,上桌后快吃快收,以免被邻舍家看到失了体面。

  播种和插秧的时候是抲泥鳅的好时节,这时成片被养上水的稻田,已经被伺候得平整如榻,田水淀清若无,更是不见一根杂草。抽穗前的稻田,一切尽收眼底。夜饭后,在如水的夜色或满天星空之下,人们三三两两走在田埂上,提着洋油灯往田里一照,伏在田边的泥鳅,一目了然并且不逃,用带齿的火钳状钳子一夹,钳上左右挣扎的泥鳅,是十拿九稳的事,人们把这样的抲鱼方式,直观地叫做照泥鰍。

  如果你也有过这样的照泥鳅之夜,无论过去多少年,那种笼罩在一轮明月之下的静谧和满天星光之下的深邃,还有在田野上游走着的点点灯火,和着此起彼伏蛙鸣虫唱的回响,一定会清晰地定格在你的脑子里,缓缓地升起在你的追忆之穹,静静地照耀着你现在好或者不好的生活,继续给你憧憬的力量。

  与泥鳅不同,田洋畈里的黄鳝,比泥鳅要刁得多了,在田埂临水处打一个洞,惬意地躲进去后并不轻易出洞,要抲只能用钩去钓了。黄鳝钩一般自制,把刷帚梗粗细的细钢筋拉直,一头磨尖后弯成钩,就算做成了一根黄鳝钩,钩杆一体足有一尺多长。仔细找到洞口新鲜的黄鳝洞后,穿上蛐蟮不断抖动着手腕把钩放进去,仅凭手感就能判断是否提钩,不用担心黄鳝会脱钩。

  这黄鳝有个习性与溪里的土婆鱼相似,与认知有限却事事都要去扎一把道理的人一样,一旦发现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自己找上去,猛地一口咬进嘴里再说,宁肯被人提上去,也是绝不松口的。不知何故在小城的俗语中,会把一根筋的人比做木呆呆的土婆鱼,却把一个人装糊涂示弱的样子,叫做黄伏鳝假死,把故作姿态逞强的行为,称为黄伏鳝扮鳗,看来是抬举这条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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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花瓣雪粒白的野菊花,在沟渠边迎风盛开的初夏,早稻早已根壮秆茂,放眼望去,满田稻浪迎风起伏,泥鳅没入其中已难觅踪迹。尽管玩得上天入地,爱护庄稼的念头还是与生俱来的根植于心,再野的小孩,也断不会进到稻田里去抲鱼。这时就只能在田岸边的水沟里,用称作戽潭的方式去抲鱼了,当然你也可以用畚箕,小打小闹地到沟里去淘鱼。

  戽的书面语解释,主要是由下往上汲水灌田的意思,在小城的用语里,还另有一种由里往外连泼带倒、把水泼到外面去的意思,更有一种不管三七廿一,只要结果不要场面的意思在里面。戽水的地方通常都会被戽得烂污泥水刮浆。夹菜时叉菜羹一样,汤汤卤卤滴滴漓的吃相,往往会被数落成吃东西像戽水一样,加之戽与呼呼响的呼同音,说的时候会加重语气,难看的吃相就跃然而出了。正吃得起劲被这样调侃的人,不惊讶地表示疑问,反问难道是说我的质问后,再学样把原话回敬回去的话,是掩饰不了尴尬下不了台的。

  吃饭不可戽水一样,戽潭抲鱼就不用顾及场面了,可放开手脚去戽水,只消快点把堤内或潭里的水戽干就是了。抲鱼戽潭时很少去戽大的水潭,印象中也只与陈皮等人去戽过一次大水潭。当时在农机一厂围墙外,离油厂塘不远的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有一个二张乒乓球桌大小的水潭,整个夏天都看到有东西在水下冒着气泡,熬勿牢就近去河头的水龙会里,与陈皮等人一起用手拉车偷偷运出水车,一路搪塞过大人的盘问,到了水潭边架起水车,用手摇的方式轮流车水,直到落夜时,潭水才逐渐见底。看着手板背阔的鲫鱼,在月光下溅成白花花一片,不禁哇啊哇啊发岀阵阵惊呼。

  平日里一般只能戽田边水量少的水沟,结伴去时,只消带一只破脸盆,找到水流平缓有鱼在游动迹象的水沟,选一段水沟下到沟里,用沟里的淤泥一前一后筑起二道泥坝后,开始用破脸盆往外戽水。待沟里泥坝之间的水被戽干时,沟里的泥鳅自然无处可逃。将淤泥中的泥鳅摸干净后,另选一段水沟继续戽潭。到了傍晚时分,将泥鳅你一条我一条均分后,用屌劲韧的俗称千斤拔的野草,把泥鳅穿起来,荡几荡几拎回家,赶在大人下班前换好干净的汗衫短裤,否则晒得黑不溜秋加上浑身粘满了烂泥的样子,不被比喻成泥鳅一样讨来一顿厉声责骂才怪,整个夏天乐此不疲。

  过了夏天到收割晚稻后的深秋,田水也逐渐由凉转冷,再不能下水摸鱼了。田洋畈里的鱼,最早要等到春耕时才有得捉,其实不是捉,而是去捡。当田野渐渐的由黄变绿再变红,紫红色的草籽花花开成海的时候,春耕便要开始了。当农人提起三角犁头尖,往湿润的田地里一插,随着呔的一声把牛往前一赶,娇艳的草籽花湮没下去,黑黝黝的泥土被纷纷翻上来。

  翻上来的还有泥鳅,几乎看不出死活随手可捡,这些捂在田里不吃不喝一个冬季的泥鳅,不知怎么活下来的。缑乡人称呼泥鳅时习惯加一个龙字,把它叫做泥鳅龙也是名至实归。生命力如此顽强曾经遍地都是的泥鳅龙,时至今日竟然难觅踪迹,我们不知还有多少现在习以为常的美好,会在我们的手中浑然不觉地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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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赵稚娴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