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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河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1年01月08日 10:57:56

  徐丽

  我的家乡上虞河网交织,水系发达。

  老屋灶间后,推门便是一条河,岸边的大柳树下系一水泥船。对岸人家的船泊在自家河埠头边,有船摇来时,水波一圈圈疏散开来,船身随之摇晃,就像日子,清悠、平缓。

  我们对对岸的人家,就和自家岸边的邻居一般熟悉。对岸有一户是近亲结婚,两个儿子有些痴,女儿倒是很好;边上一户常年闭着朱红的门,门上的漆有些斑驳了,门前岸边堆了些稻草,杂杂乱乱的,几只家养的鸡就在那里踱来踱去,听说这家的老婆跑了;再远些的一户,女主人个子高高,强势、干练,在村口街边开间缝纫店,店里头尽是花花绿绿的布料,母亲顶喜欢这些料子,带我去做过衣服,那女店主边为我量尺寸,边和母亲聊家常,尺寸倒是记得极对。

  夏日的下午,我们拿根竹竿,竹竿头上架个铁丝圈,套上塑料袋,去村头捉知了。河口有棵无患子,长在洗衣台边上,村人都叫它肥皂树,等无患子落到地上的时节,姐姐会捡来在手心搓,说能洗手当肥皂用。长大后,我知道了,无患子的果皮含有皂素,可代肥皂。傍晚,我们在河里嬉戏,过个河口,对岸有人家种了葡萄,葡萄还未全熟,就有人推个脸盆,游过去,欢欢喜喜地“偷”些酸酸的葡萄来。不远处,邻居家的婆婆们在淘米、洗菜,先是提着大篮小篮来,又拎着一路滴水的米淘箩回家做饭去了。过会,远处有载着货物的大船来了,浪开始紧了,我们赶紧游回岸边,等着船远水稳。再过会,母亲往灶肚里塞好柴火,拿着木柴站在后门口对河里那个嘴唇有些发紫的我喊:“几时上来,快游一下午了,皮起皱了没?”之后,石板台阶上就会留下我那一串串极不情愿的湿漉漉的脚印。

  有几年,父母外出打工,我被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家在河正对岸婆婆家的后几排,母亲有急事找外婆时,就让婆婆喊声外婆。外婆家河埠头的台阶真多,一级一级,好像永远走不完,外婆提着水桶,一桶一桶地来回走着,浇花、喂鸡、做饭,地上一路滴下的水滴,是外婆日复一日的生活印记。有时,我坐在台阶上,看外婆在有些发白的大石板上洗衣服,外婆洗着衣服,并不抬头看我,却在那里唠叨开了:“阿丽头,作业做好没?”我无奈地回答:“猪抬头就把我作业本撕破了。”小时我贪玩,有时一放学直奔猪圈,随手把单肩敞口布包往猪圈上方的木架子上一扔,那日,大概有本子漏出掉到猪圈里,被猪踩了。又有几日,邻居家哥哥扑通跳进河里,看左右没船开来,就游到对面大树下,掏螃蟹。有一年,外公用岸边系着的小乌篷船送我,在河岸边拐了一个弯,我就在家后门口了。

  夏秋农忙时,父母在地里干活,我在田畔的河岸边和别人家一起来地里的孩子摸螺蛳,河水清澈、透凉,底下水草清晰可见。有一次,大概水太凉,我脚抽筋了,一个慌张,手用力一按盛螺蛳的脸盆,螺蛳全倒了。傍晚,开船回家,我垂着两条腿无言地坐在船尾,看橘黄的夕阳慢慢下沉、晕开,两岸树木渐次后退,鸟儿成群地飞过,回头,见父亲正目视前方掌着舵,只听得机器声划破田间河面的寂静。再过一个桥头,就可见到两岸的村庄了,那个读书很好、会吹笛子的男生的家就在桥这头的第一间。

  天冷了,快过年了,打金器银器的船就从外头开来,停泊在我们村和外婆家村子的交界口,船上是打首饰的一家,吃住在船上,停泊个把月。每次走陆路去外婆家的时候,我总忍不住多看几眼这船上的一家,有时男主人在打首饰,有时女主人在船头准备饭菜,小孩在一边穿得严严实实,又有时他们和来打首饰的妇女低头对着饰品聊着。母亲走哪都爱凑热闹,她用旧金器在那里打了一副新的金耳环。有一天,那船开走了。我就想,他们是回家过年了吧,或者去更远的村子了。又想着,他们明年还会再来的。

  再后来,我们搬走了。又过些年,我也离开家乡了。

责任编辑: 赵稚娴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