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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白萝卜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1年04月09日 10:19:08

  赵邦振

  这几天,到地里去拔自家种的白萝卜,感觉到这白萝卜与原来逐渐地有了异样,再也没有当初的那般光鲜透亮了,表皮变皱变绿了,有的形状也变得畸形了,有的身上还起了裂缝和沟渠,有的身子扭曲不直,有的表皮缀满了赘物,有的内部变得空心了……我想,这些变化,大概是老了的缘故吧?

  我种的白萝卜,当初可是众口交誉的呀。下种时,由于土地贫瘠,有农人告诉我:“你应该多用一些农家肥,否则这泥土是种不出好萝卜的。”于是,我烧了一大堆草木灰,又向人家要了点羊粪,把这些“宝贝”撒到泥土中,硬生生地改造出了一块好土地。萝卜的种子,就在这充满养料的土床上舒适地睡了几天,嫩芽破土了,两爿圆叶在土面伸开了懒腰,贪婪地吮着阳光。再过几天,糙叶也伸出来了,棵棵幼苗呼呼地长。不久,本来抱紧的叶子展开了。农人又告诉我:“你这萝卜马上就要长个了,这叶片摊开,就如花苞张开瓣儿一样,花朵儿就要开放了。”果然,那泥面开始细细地起裂缝了,一日一个样,那土缝儿越开越大,本来钻在泥底下的萝卜也渐渐地竖起,越竖越高,萝卜们很快就成型了、长大了。我的这颗系念着的心,也随着萝卜们的长大不停地起舞。

  到了适时,这萝卜便成了我家人人喜爱的餐中之物。每次,我把萝卜拔回家,老妻就说:“这萝卜种得好,个儿长大光滑,口感又好。”开始,不要说烧着吃味美,就是生食之也是满嘴生津、爽甜可口,嚼在嘴里脆脆地响,“哧溜”一声,一股汁液流过喉咙、穿过肠道,又凉又爽的滋味浸满心田,又“咯咯”地打几个饱嗝,全身通泰,慢慢地回味,竟有点赛过苹果、梨头的味儿。尝着这生鲜萝卜的味道,我的脑海中时常跃出“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俗语,心中暗暗地想,这“生吃萝卜”的感觉是否比“咸吃萝卜”来得更有滋味?

  可是,秋去冬来,经了冬的这块地上的萝卜日渐地起了变异,皮也糙了、肉也涩了,一切都变得不尽人意了。本来进入春季是万物竞芳的季节,它居然对这“春”毫无兴趣,早早地蔫了自己,叶片全掉光了,疯长着的只是树枝般坚硬的梗杆,在早春的寒风中瑟瑟地发抖,呈现出一派将要逝去的气息。对它们,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像当初那般欢迎它、喜爱它了,就连我的老妻都说:“这萝卜,还能吃吗?早点拔了烂到泥里算了!”而我,却有点不舍得,自己用尽心血种出来的萝卜,怎能说抛就抛了呢?我还是让它们安然地长在这块小土地上,有时拔出一根想带回家,但看到它的模样,估摸着它的内心也已空了,只得怏怏地抛弃在地块里,心中顿时有了一股惘然的苦涩。

  哎,这萝卜老了,无人喜欢;而这人老了,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呢?我突然有了这种滑稽的想法。但,我又立即觉得这个想法是可笑的、荒唐的,人怎么可与萝卜相比呢?!《增广贤文》不是有言“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吗?况乎人也!惭愧,作为读书人,我竟然把问题想歪了,该罚。

  我的那块小小的土地上,仍然长着不少的白萝卜,它们都已老去了,变得令人生厌,等待它们的命运,或许就是腐烂在泥土里,成为新物的营养,改良土壤的结构。这是我所欢迎的,因为这符合生命的规律。清代的龚自珍不是说过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责任编辑: 赵稚娴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