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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路(中)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1年09月10日 11: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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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的姆妈忙进忙出,好像也没多少心思去管老马,不过和多数家长一样,对老马的衣裳领口和头发倒是管得很严,一直要求领口系上风纪扣,顶多顶多只能解开一粒纽扣。头发只要稍微长一点,就催你去剃平头,且鬓发不能过耳朵,不然会大声轰隆地训斥起来:上代人老早讲过三岁看八十,脚撮头一样大的人,就留鬓发养长头发,大起来想去当流氓阿飞啊!

  每天要与姆妈见面的老马,头发长短没办法只能服管,一直到工作以后住进集体宿舍,才换上长头发的发型。老马的衣裳领口,就一直没服过管,一出门就解开好几粒纽珠,也即纽扣,而且把衣服领口竖起来,到家门口和学校门口,再把衣领放下来把纽珠扣回去,老马当时以为这样最派头了,一定会吸引女孩的注意。

  二年制高中最后一届毕业这一年,从小被生命不息冲锋不止等等宣传海报所吸引的老马,一直向往着能穿上军装去当兵,尽管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跨着骏马驰骋在辽阔边疆的英姿,无奈因平脚板的缘故,未能通过体检关被淘汰了下来。变成待业青年的老马,一下没了方向,嘴里哼着唱不全的《何日君再来》之类的糜糜之音,整日整夜上街荡下街,竖起领子双手插着屁股袋,走点路耸着肩膀抖着脚,一步三晃地把对面的女孩,看得避瘟神一样侧身而过的样子,与混迹在电影场一带的社会青年的确有点相像,不过也是仅此而已。

  八三年的几声枪响,好像打在老马背脊心似的,让老马姆妈心惊不已。已在社会上流了大半年的老马,心都没有搭着肺一样的,依旧整日招朋呼友地招摇过市,把老马姆妈担心得寝食难安,担心无所事事的老马无事生非,万一闯点祸出来就闯大祸了。老马阿爸生前曾在老马姆妈面前发过愿,一定要把老马带大带好,说是既然人家有难处,把小毛头放在杏树脚下,好巧弗巧地让我们碰到,是老天爷注好要我们带的。

  焦急的老马姆妈厚着脸皮四处托人,终于让老马到西门外的动力配件厂,当了一名也是相当难得的学徒工。不管什么样的工厂,对男孩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当老马带着几分惊喜,有点局促地站在高大的人字架车间,看着夺目的标语、忙碌的身影、轰鸣的机器、飞溅的铁屑、沉重的铁块,在弥漫的机油味中,老马瞬间就被眼前师傅所操作的机床征服,忍不住上前轻抚了一把,这一刻老马应该抚摸到了梦想。

  老马的师傅是老马阿爸的结拜兄弟,管束比老马在世的阿爸还要严厉,真的是从头管到脚,天性善良本分的老马,怀着以前没怎么听阿爸话的愧疚,师傅的话自然分量十足,刚起来的野性收敛了不少。师傅教得用心,老马学得专心,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老马,经常双手油注注的,全身上下带着一股机油味。不久,老马便具备了独立上机操作的能力。对这份工作心生欢喜的老马,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渐渐有了大人眼中希望那样的大人样,天天穿着与后来牛仔裤有几分相似的工作服,夹杂在充满欢声笑语的上下班人流中,哼着《幸福不是毛毛雨》之类的流行歌曲,以主人翁的姿态感受着主人翁的豪迈快乐。

  做了一年不到的临时工,老马迎来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运气,其实这不是运气,是老马姆妈安排,老马的阿哥和阿姐让出来的。老马被以土地招工的方式,进了全家人梦寐以求的一家国营工厂,正式成为一名响当当的国营厂工人。第一日去上班这天,天空下着雨毛花,老马吃过姆妈特意为他煮的面条,打声招呼便直冲冲地出了家门,老马姆妈跟在后面一路千叮咛万吩咐,一直送到巷弄口都没回去的意思,心思已经老早飞向工厂的老马,不断打断话头催促姆妈回去。那一天的清早,在转角处不经意间看到远处伫立着的身影,老马一直忘不了,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不能释怀。

  国营工厂的待遇自然是不错,退休后有劳保不说,平时工资高奖金多,食堂里的伙食花色多价钿贱,逢年过节还有白糖、花生、西瓜、水产,甚至煤饼炉等等五花八门的福利分配。老马的下半生世,像老马姆妈所讲的那样,总算不用担心老马的下半生世了。更让老马喜不自禁的是,这回不但有了主人翁的正式身份,而且还可参与单位的公房分配了。尽管按照论资排辈和有无住房以及家庭人口的分房条件来说,老马想分到公房那是做乱梦。做乱梦归做乱梦,对于以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人家,淡笑风生地围坐在那里吃肉喝汤的老马来说,这回终于有了一个站桌角的机会,不免心思动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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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赵稚娴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