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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是过年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3年01月20日 08:40:32

  章麒

  寒假作业一页页翻过,像一个倒计时的钟,向着最期待的大年三十推进。手已经写到酸痛,还是坚持每天从早写到晚,为的就是在三十前写完寒假作业,欢喜地过年。母亲早就备好了新衣服、新鞋子甚至新的袜子,藏在衣柜里,不让我提前穿着。趁她不注意,我偷偷打开衣柜,幻想着身穿新衣服那帅气的模样。

  一早醒来,终于是三十了,母亲早早起来,准备“拜天地”和“请太公”的食物。她收藏着一套红色餐具,是父亲在上海出差带回的,平日不用,就是在这祭拜的日子里,拿出来。供桌上可以看到红色的盘子盛满佳肴,红色的小酒杯倒满老酒,红色的筷子倚在碗口,再把烛台香火摆上。

  上午“拜天地”,下午是“请太公”,母亲唤我先去供桌前磕头,地上已经铺了包着塑料袋的软垫,懵懂的我,一边拜着,一边听母亲在旁边念叨……

  我有意无意地瞥着供桌上的美食,心里已经在挑选我待会要先吃哪个菜了。等父母都磕完头,母亲拿着一个小碗装上米饭,每个菜都夹一点,连整块的香干都得抠一角装进饭碗里,在门口开始抓着饭菜抛撒,嘴里念念有词:“好来吃哦!都来吃咯!”

  转身门口已经贴好了父亲自己书写的春联,红色非常鲜艳,点缀着祝愿希望的墨字。

  我三岁前的年夜饭,是要去奶奶家吃的,一家子兄弟姐妹好不热闹。奶奶过世后,爷爷是个长情的男人,再没有组织过一大家子的年夜饭。三十夜,我们三口之家自己吃年夜饭。母亲急匆匆吃完饭,就跑进她的房间,打开那台彩色电视机,静候着春节联欢晚会了。母亲是那时代的迷妹,对歌星、影星、笑星都如数家珍。春晚一开始,伴随着美妙的歌声,母亲时不时会点评几句她平时电视报上看来的明星八卦。

  到了快零点,我赶紧催促父亲一起去院子里放烟火。提前几天,父亲已经在农贸市场买来了烟火。他是个喜欢尝鲜的人,各种花样变化的烟火都买来试试。远处低沉的炮声越来越近,邻居们也都出来放烟火了,彩色的火花里,我捂着耳朵,眼眸里点缀着星火灯光。那时候,有一种叫“连珠炮”的炮仗,大约一米长,间隔着喷发,一般有十发。父亲会让我执着“连珠炮”的一头,他来点燃另一头,我兴奋地跟着每一发喷射大叫,总是尽量举得高高的,希望它射得最高,周围此起彼伏的烟火里我的烟火最超群。

  一年中睡得最晚的一次就是三十夜,等大年初一我醒来,父亲和母亲竟然已经一早去过庙里上香回来了。我终于可以穿起心心念念的过年新衣,镜子前照了又照。我撒欢地随母亲去阿太家拜年了。阿太是我母亲的奶奶,她满脸欢喜地从棉袍内侧掏出红纸包,里面是给我的压岁钱。母亲会大声推脱一番,阿太用力地把红包塞进我的口袋里,装作生气的样子,“乖孩子,你拿着,别听你姆妈的!”看她的神情,像庙里庄严又慈悲的观音,让我不得不收下压岁钱。我凝视着阿太苍老的面容,想寻觅一丝曾经的风华痕迹。每次刚走出阿太家门小巷,还没被我捂热的红包就被母亲收走了,她说要拿去给我交学费。我马上会被周围欢乐的气氛所影响,把压岁钱抛诸脑后了。

  初一一过,父母都在亲戚家打牌,我跟着同龄孩子疯玩,再过几天,桃源路的电影院门口又开始热闹起来:门口阿明叔的爆米花颗颗香甜;溜进影院,检票的兆思公总会放我一马;影院巷的电子游戏厅不断发出“阿多给”;城隍庙里的拳击机一直在挨揍;台球桌旁围满了新潮的青年……

  不久,父亲带我去西大街,瘦瘦的“风筝公公”家里有在扎毛兔灯笼,五块钱的毛兔灯笼拉在我身后,里面的蜡烛抖擞着火光,桃源桥的元宵节演出巡游了。

责任编辑: 林琪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