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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过年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3年02月03日 09:16:47

  杨世扬

  旧年,像窗台上的日历抖动仅有的几页,那么脆弱、缱绻;新年,各种醇厚的、新鲜的味儿已经在空气里弥漫、穿梭,那样迫不及待。

  驻足年关,看撕下的日历在流连的日子里渐成焦黄。姨丈,孱弱、瘦削,66岁的年纪,没有挺过这一年,随日历一起幻灭了;大舅舅,憨厚、耿直,临终前念叨着让他的外甥去看看,72岁的年纪,也随日历飘落在风中……回首,仿佛在你身边的或近或远的一盏盏灯颤巍巍地晃动着残存的火苗,倏忽明灭了。

  可是年管不了那么多,照例前行。

  是的,阳光总要照进生活,在旧年最后的日子里,它反而泼泼洒洒——

  今年准备回乡下老家过年。父母几个月前已经在念叨。确切地说,应该是乡下的房子开始翻新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

  乡下的房子,算上这次翻新,应该是第三次。房子三次翻新的经历,似乎也见证着父母一生的辛劳。

  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三间房子通透。屋外下大雪屋里下小雪,屋外寒风呼啸屋里椽柱瑟瑟发抖,用油纸糊的窗户啪嗒啪嗒地响。

  终于在我上初二的时候,母亲咬紧了牙,以及我的舅舅、姨妈的热心襄助,在那个金秋,拉长着雪白棉絮的金秋,那三间房子被推倒了,二层楼房拔地而起。那年,白雪皑皑,漫山遍野的雪像棉被一样压得大地厚厚的一层。我们搬进了新家。年,在新房子里蒸蒸日上。

  一晃近二三十年。奶奶走后的一年,那个懂装修、拖着病躯的姨丈仍不遗余力地安排。那两间房子,里里外外得到了彻彻底底的整修。终于父母亲的房子,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望着崭新的房子,父母亲终于心满意足:古色古香的门檐、锃亮锃亮的瓷砖……

  年,热热闹闹的年,在新房里升腾。

  差不多有十年了,父母亲一直在我城区的家里过年。此刻,我才想到,返回老家过年,才是他们最迫切的念想。

  在新房子里过年,厨房里热气缭绕,母亲兴致勃勃地打理着一切,她不再理会父亲的唠唠叨叨,只想展示自己最佳的厨艺。我也嫌父亲唠叨,给母亲徒增烦恼,说了父亲一句,他便不再说什么。孩子们捏着“滋滋”燃放的烟花,跑进跑出,只顾着属于自己的快乐。兄弟姐妹们聚在茶室里聊着工作、理想、孩子与未来。

  想起了小时候——

  年前,奶奶家,姑姑婶婶们一整天做着馒头,灶上腾腾的雾气不间断,白白胖胖的馒头上红红的印,印出了年的喜悦……

  也是年前,奶奶家,从下午开始,熬糖浆、炒米胖、切方糖,那糖里渗出了年的甜蜜……

  还是年前,叔叔伯伯们在捣麻糍、切年糕,那糯米食里扯出了年的绵长……

  年后,大家清闲地嗑瓜子、打扑克……小孩子们,放爆竹、穿新衣……

  很多人都说,现在很多年里的活儿业已不复,年味儿淡了。囡囡说,阿太不在了,我们不能去看她了。听着,一丝丝伤感又涌上心头……是啊,往年过年前总要去的方向,突然变得空了,走着走着又收住了脚步。

  适逢二十九,年里乡村最后的集市,那样的集市是乡村最浓的烟火气。红红火火的对联,各式各样的中国结,活蹦乱跳的海鲜,新鲜水灵的蔬菜……都是这个年最好的准备。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都是这个年最好的绝唱。

  漫步乡间小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路。那些曾经叔叔伯伯辈的都已经鬓白如霜,那些个子蹿得高高的已然面生……各家仍会飘出年菜的味儿,熟悉的年的味道……

  都说久在他乡的游子是家乡的客,更是家乡季节性洄游的鱼,多么贴切的形容!我们要多少时间才能洄游呢!

  电视里的频道在不断地轮换:各地的年味儿,各种动画片……当然还时不时传出“家是最小的国……”是啊,国泰民安,家和万事兴……各种吉祥的概念词,此刻都这样的妥帖。

  旧年日历最后一页不再倔强,带着念想跨进新年。新年的日历上写满了“希望”。

责任编辑: 林琪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