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威

　　《毛毛》是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旅居意大利时，耗时六年写成的一部能同时感动孩子和大人、具有奇幻色彩和哲学启示的文学经典。译者为当代翻译家杨武能教授。作者恩德自述曾把大量的写作时间花在了寻找故事的合理逻辑上：时间窃贼灰先生可以偷走人们的时间，为什么偷不走毛毛的时间？

　　故事从一座偏僻、废弃的古罗马露天剧场开始，一个身世不明、年龄未知的流浪女孩毛毛在这里安了家。善于倾听的毛毛乐于和周围的居民相处，大家的关系亲密和谐。然而，时间窃贼灰先生的出现，让人们的生活蒙上了阴影，他花言巧语、巧取豪夺人们的时间，诱导人们把时间物化成了金钱。

　　灰先生向人们如此解释时间储蓄的规则：时间储蓄银行不只保管节省的时间，而且还付给利息；如果您五年之内不取走存的时间，那我们就加付给您同样的数目，您的财产将每五年翻一倍。事实上，时间根本无法储蓄，人们也无法通过储蓄时间实现时间的加倍收益。

　　然而，时间窃贼的诱惑起了作用。人们开始拼命节省时间，在追求“时间即金钱”的过程中，人们的面孔变得阴郁、疲倦和痛苦，眼神变得冷漠和无情，由此普遍患上了“心灰意冷”“萎靡不振”的病症。比如理发师弗思先生把母亲送进了养老院，不再去看达丽娅小姐，从前理发的时候会和顾客相聊甚欢，现在只是匆匆弄完了事；泥瓦匠尼科拉从前会为自己盖的房子感到无比骄傲，现在为了挣钱，痛苦地看着自己参与建造的房子成了豆腐渣工程；小酒店的老板尼诺赶走了一直在店里喝便宜酒的老人；大人们不再有时间照看自己的孩子，孩子们都被送进了“儿童之家”，那里没有游戏，没有想象，只能做着被要求做的事，没人管的时候都记不起该干什么……

　　毛毛为了帮助她的朋友们，在时间分配大师霍拉和未来使者乌龟的帮助下，与灰先生展开了一场生死角逐，最终帮助人们击败了灰先生，寻回了被偷走的时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这个时间不被定义，不被物化，只存在人们的内心世界。米切尔·恩德说过：“忘记了自己内心世界的人，也就忘记了自身的存在价值。内心世界是外在世界的补充，我们必须去发现它，完善它。倘若我们不能经常作心路之旅去找到这种价值，那么我们就真正迷失路径了。”不少人因为受制于外在世界，所以迷失了人生的路径。扫大街的清道夫贝波审视内心后，告诉毛毛：永远别一下子想整条的街道，应该只想迈下一步，喘下一口气，挥下一次扫帚，永远都只反复想下一个，这样想就会感到愉快，这样才能干好工作。贝波在扫街工作中发现了安享时间的奥秘。

　　其实，人们的内心都有一个毛毛姑娘和一个时间窃贼灰先生存在，他们之间无时无刻不在争斗。毛毛姑娘告诉我们，时间即生命，生命在心中；灰先生告诉我们，时间即金钱，金钱越多越好。在人的成长过程中，时间窃贼既会悄无声息地幻化成引诱人们的消费品，也会堂而皇之地化身为管理者，用“白加黑”、996的工作方式来窃取大伙的时间。人们一旦陷入时间窃贼挖好的欲壑，精神内耗从此不止。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如何看待时间成为人一生的课题。我们可以从时间花盛开到败落的过程中，明白时间流淌的本质和生命多彩的真谛。毛毛因为遵从内心，拥有时间花，所以她的世界纯净无求，不会被欲望所吞没，时间窃贼也就根本无法偷走毛毛的时间。

　　我们的内心需要培育一朵朵色彩绚丽的时间花，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能打上自己独特的印记。比如在孩童时有充满童趣的生活，在少年时有青涩的时光，在青年时有奋进的历程，在中年时有清爽的岁月，在老年时有安详的晚年……用内心的坦然来培育时间花，来抵御时间窃贼的入侵，用流淌的时间畅享生命过程的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