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光储吉旺

　　日历又翻过一页。

　　今天要做的事有好几件。想起有着74年党龄的离休干部陈去生同志走了已有两个多月了。应该为老领导陈去生写点文字。写什么呢？西汉名将霍去病，是去病啊，南宋的将领、文学家辛弃疾是弃疾啊。你看他的名字“去生”，参加革命后把生死置之度外，把原名“英午”改了。我们不写他建国前跟着后为杭州市委书记厉德馨夫人、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厅厅长李辉冒着生命危险搞民运工作；不写他解放初期就是西城镇镇长(城关区下辖东城镇、中城镇、西城镇)；也不写他任县委报道组组长时，与潘志光一起写的《我还是二队社员》一文入选浙江省小学语文课文和全县各级干部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密切联系群众的消息、通讯、调查报告常被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光明日报》和《解放日报》《浙江日报》等媒体刊出和播送的写作始末。

　　写什么呢？陈去生由于身体原因，54岁就离休。“日暮苍山远”，陈去生意识到不能老是在风雪茫茫的山径上来回地走着，总要找点事情做做。他不喜欢麻将，也不喜欢到河边的古柳下垂钓清闲。此时，城关镇领导葛立奎、储功彭、郑国金邀请他编镇志。三年后，他“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走自己的路，与书为伴，读马列，读老子、庄子、康德、尼采，也读梭罗、马尔克斯等。以笔代耕，优哉游哉，出版了《思维之花》等书，乐在其中矣！

　　正当陈去生向前迈步时，他的夫人陈美恩去世。这个炸雷炸在这个73岁老人面前。他白天没有一句话，晚上躲在被窝里流泪，浸泡在泪水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子一兵主动为父亲介绍了几个阿姨，劝他重组家庭，他都摇摇头。

　　在这个节骨眼上，储吉旺出现在陈去生的面前，说：“陈同志，你总不能老是凄凄惨惨戚戚过日子啊！”写到这里，把时间拉回到几十年前的一个冬日，储吉旺妻子朱爱芬将储吉旺写的15万字长寿科幻小说交给陈去生，请他看看。陈去生看完后，踏着砭骨的北风去县农机二厂找储吉旺。那时的储吉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没有人去找他，他穿得很单薄地为家具擦砂纸。陈去生在他面前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陈去生开门见山地说，你的长寿科幻小说有可读性，但又让人太朦胧的感觉，现在恐怕很难出版。你若编一本大众关心的健康类的书，成功的可能性很大。陈去生的一席话使储吉旺茅塞顿开。过了半年多时间，储吉旺就动工了，用了两年多时间的边角料，《长寿经验集锦》一书出版了，第一版就印了33000册，还拿来3500元稿费。须知那时工资每月是30.5元。以后，还再版多次。储吉旺感到陈去生很有眼光。

　　哦！把话拉回来，储吉旺对陈去生说，你现在年龄还没到白雪皑皑的冬天，还是“层林尽染，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季节，振作起来，趁此秉烛余明，重新拿起笔。研究研究《红楼梦》如何？但要与企业实践结合起来。

　　陈去生一边想着储吉旺鼓励他研究《红楼梦》的话，一边想起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在中央党校工作期间，曾聆听大作家老舍的演讲。其中说到《红楼梦》，大意是“《红楼梦》是中国小说艺术的高峰，它把中国的语言艺术提高到无与伦比的境界”。陈去生的脑海中已形成“三步曲”：第一步，一字一句认真读《红楼梦》，毛主席曾说《红楼梦》没有读过五遍就没有发言权。他读了二十多遍；第二步，找资料，读资料，读蔡元培、王国维、鲁迅、钱玄同、胡适、毛泽东、俞平伯、何其芳、周汝昌、冯其庸、李希凡、应必诚等人的有关《红楼梦》的著作或论述，并做了卡片。杨象富老师送他一本《脂砚斋评石头记》，十分高兴。陈去生还阅读了许多国内外著名企业和如意公司的经验、教训的书籍，并阅读了储吉旺的所有作品，还深入车间走访员工。有人曾同他说，老陈啊，你为了写本书，功夫是用足了。他说，不用足功夫，我的书会营养不良。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写到《红楼梦》时说：“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这是屁股问题，看你的屁股坐在哪里。陈去生在人民大学读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所以就看见了《红楼梦》里的经济思想和辩证思维。他的大工程开始了，列提纲：经济篇、哲理篇、语言篇，加个拾零。在每个大篇中再列出一个个小题目。写作中，夜半有时想到一点，又会摁亮床头的灯，披衣记下来。这是常有的事。经过七年多的劳作，他的20多万字的《红楼杂谈》在2012年由长江传媒集团出版。2013年《红楼杂谈》第二版发布会在如意公司举行，会上50多位各界人士一致钦佩他的学养深厚，知识渊博。储吉旺夸赞他《红楼杂谈》文笔流畅，蕴含哲理，对如何办好企业作了有益的探索。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红楼梦》协会理事应必诚来信说：“书中凝聚着陈去生先生的智慧、学识和个性。书是写得好的，十分难得。”“过去研究著作也有接触经济方面的内容，但没有陈去生这样专门、集中去论述，这是这本书的特色和独到的地方。”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潘以骥赞叹陈去生为读者奉献出一部内容相当丰富的新著。

　　《红楼杂谈》印刷了三版。

　　成功了，陈去生心中又酝酿一部新书。他将中国古代的100个案例与逻辑理论放在大锅里搅拌，深入浅出，使普通读者也能从案例中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历时三年，终于写就《古案觅踪》，2018年由北岳出版社出版。

　　老年乐趣，不亦快哉。年轻人或许不会理解“个中三昧”。

　　陈去生笑了。

　　陈去生以94岁高龄挥手向大家告别，踩着白云走向另一个世界。

　　文章就要结束了，顺便捎带一句，陈去生同志不但文字功底好，而且人品也好。他属于传统知识分子，很有风骨，与许多人一样看不起投机钻营的“墙头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