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泽民

　　在我二十多年的旅行生涯中，感觉适合发呆的地方最好是海边江边湖边的城市，首选边境城市，因为边境城市充满想象空间。就东北而言，绥芬河口岸两旁是山，还有高大的铁丝网。而满洲里口岸，肉眼虽能清晰地看到对面俄罗斯国土，可总感觉缺乏诗意，印象深刻的是市内布满东正教洋葱顶教堂，让人遐想。至于北极的漠河，感觉这个城市太袖珍，只有几万人口，没啥好玩的。去过图们口岸，站在铁桥上，对面是朝鲜的一个小镇叫南阳，光秃秃的。桥下的图们江水流激湍，也很清澈。待了一两个小时，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以上的几个边境小城，对于我这个追求诗和远方的文学老年而言，感觉乏善可陈。

　　相较于以上几个小城，丹东适宜于发呆，坐在鸭绿江边，脱去袜子，双脚伸向江水，让清澈的水吻着双脚，洗去一天疲劳。对面是朝鲜城市新义州，感觉像个小镇。入夜，丹东灯光璀璨，对面的新义州稀稀落落几盏灯，有些落寞，反差太大。关键是鸭绿江边少有跳广场舞，没有音乐陪伴的旅游寡淡无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黑河就不一样，停泊在黑龙江江面上的游船，不停地播放孟庭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歌声飘荡在江面上，和着飞翔的小鸟，很有画面感。有时还能碰到弹吉他的小伙，在忧郁吉他声中，注视着对面俄罗斯远东小城，陷入沉思。到了傍晚，江边有几支跳广场舞的队伍，让我感到生活在江边城市市民有多么幸福，很是惬意。

　　除了边境小城，适宜发呆的城市非海滨城市莫属。在大连及山东半岛的威海烟台青岛日照海滨浴场我发过好多次呆。小城市海滨城市如蓬莱乳山龙口莱阳也让我卸下身心负荷，但问题是交通不便，游人较少。让我记忆深刻的也只有青岛栈桥，主要原因是离火车站近。出了车站，步行十来分钟即可到海边，映入眼帘的便是浩渺的大海，坐在海堤上，向着邂逅过无数次的海鸥道个喜。有时，带一两听罐装的青岛啤酒，就着从农贸市场购买的熟食，大快朵颐。当然，音乐是少不了的，没有音乐的旅游，如同菜肴少了佐料。于是，海浪吻着海滩，音乐伴着海鸥，发一阵感慨。

　　北方海滨城市，最大特点是清澈，厦门鼓浪屿更有另外一种吸引力。鼓浪屿中西合璧的建筑，岛内时不时飘出来的钢琴声，岛上载入史册的名人，让世界各地的游人慕名而来。中央美术学院前院长范迪安以景仰海市蜃楼视角为鼓浪屿做了艺术振兴规划。中国美院前院长许江也来这儿写过生。这些美术家再一次把鼓浪屿介绍给全世界，赋予了鼓浪屿新的艺术生命。鼓浪屿承载着热带诗意生活，也给匆忙都市中的你我归属依靠，满足了一直以来人们对大海和艺术整合和向往，自然给了我等背包客诗意地发呆的理由。

　　今春在珠海的滨海大道也发过呆，因为路太长，感叹怎么走也走不完。原来这条路叫情侣路，情侣在此漫步就图一个天长地久。在珠海待了一星期，突然萌生了想去广东阳江海陵岛。海陵岛已连续三年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海岛之一，拥有粤西地区最美的海景，只是，身不由己，因侄儿结婚，打道回府。

　　对于一个囊中羞涩，欲望清瘦的人来说，终年在外发呆，委实说不过去。某日从致远中学回来，路经南门廊桥，便在长桥上歇脚，放眼望去，河面平静，水很清澈，不时有几只白鹭优雅地飞翔。不远处，溪边有几个洗衣女在洗衣，坐了几分钟，我感到南门廊桥是个可以高频率发呆的地方，以后不必车马劳顿走过大半个中国去某地发呆。选择在南门廊桥上发呆，最主要理由是省钱。这对于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的人来说，长期在外做不到。所以，只能选择人在宁海，而灵魂在路上。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把装满理想的行囊放在廊桥上，安顿好情绪，聆听理查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耿丽娜》尽情地发呆，诗意地发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