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

　　“聆听一朵花开”，我为这个句子编过诗集，写过诗，拍过照片。

　　我问学生，“花开，有声音吗？”“没有。”一大众的孩子这样回答，对呀，假如花朵开放有声音，漫步花园是何等嘈杂？

　　有个孩子说：“花开有声音！我们可以感应到。”人可以感应到！说得真好。

　　谁能够真真切切听到花开的声音呢？我收到孩子们这样的答案：“蜜蜂和蝴蝶。”“甲虫和蚂蚁。”“另一朵花朵。”“大地呀。”……谁亲近了它，就能听到它香香的话语。

　　这些答案当然都是对的。我为答案后边另一种花开的声音而欣喜：孩子的观察、联想、想象和表达的声音。

　　我的院子里，种有数十种花草，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每天凌晨起床，读书写字到天明，我就提着相机，为那一朵朵花拍照。我还曾经为一朵荷花守了一个礼拜。荷花苞有鸡蛋大小的时候，我在书房的灯下阅读或写作，间隙时就会想它：今天该开了吧？天亮时，我兴冲冲跑到它跟前，和昨天变化不大，但还是为它拍下一张照片。

　　在灯下的期待越来越深，我有些急不可待了。那天清晨，天色尚处蒙蒙亮，我已经站在花前，它还是没有开！透过相机的取景框，看它鼓着脸的模样，我恨恨地摁下快门。“咔嚓”一声，我听到了一首诗，三五步跑回书桌前坐下：

　　“等了几天/花骨朵还闭着嘴/只是腮帮子/越来越鼓/越来越圆//要是明天/憋不住的它/突然开口笑了/那笑声/会有多大”《花的笑声》

　　诗是等来的吗？是，又不是。是，因为它确实在我等待中获得的。花没开，诗来了。诗是等来的吗？当然不是，是我一天天追着花，引发我内心的期盼，心动了，诗才来。如果我天天在院子里瞎逛，不为一朵花蹲下身子、凑近花蕊，不为一朵落花去躬身捡拾，诗就可能永远不会来。

　　总有小朋友问我：写诗是什么感觉？我说，它像种花，铲松泥土、播下种子；移至阴凉处、浇水；搬到阳光下、施肥、除草……每一个动作都是你在用心陪护。种子冒芽了，你心动；花枝伸长了，你心跳；有米粒一样的花蕾，你脚底发痒；花开了，你的掌声盖过花香！每一次心动，你都是在写诗。我曾经说过：教孩子读诗写诗，不是培养他们成为诗人。我要永远保护好孩子的那颗诗心。

　　你会在晨昏、课间、周末、节假这些日子里，把自己安排到大自然，去听听一朵花在摇摆、一只甲虫在攀爬、一滴鸟鸣正掉落……所发出的声响吗？

　　生活很有趣，但需要一颗有趣的灵魂才能感应到。让自己为感应到的诗意而暗暗欣喜。这样的人，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