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威

　　去年某个深夜，去接放学的孩子，路上，车少人稀。我仰望夜空，不见月亮，它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储备“明月高悬”的力量。漆黑的天空只挂着一颗金星，秋风吹来，凉意阵阵，这是一天中难得的清静时刻。

　　下半年，我家孩子已经从初中升到普高。普高学习的强度很大，节奏很快，孩子每天只剩不到八小时居家。一开始，孩子有压力有抱怨，家长也担心孩子睡眠不足，但是进入这所高中的学生和家长，都在默默承受这样的学习强度。为了三年后顺利考入理想的大学，孩子不得不学会适应快节奏的高中生活，大人不得不围绕孩子做力所能及的服务工作。

　　孩子的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晚上不由自主地唠叨和催促孩子睡觉。奶奶一声比一声急的催促声已经引起孩子的反感和抵触。为了缓解祖孙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我筹划在中秋佳节来一场“游西湖”的家庭旅行，畅想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到杭州体验一下“最爱湖东行不足”的西湖美景，达到团结家人的目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孩子一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进洗手间，美其名曰：静一静。奶奶看到孙儿如此不待见长辈，就亲自上阵，彻夜蹲守，不断督促孙儿抓紧洗澡、立刻睡觉。奶奶固执地认为孩子磨蹭，必须敲打；孙儿故意表现逆反，你越催，我越慢。一来二去，两人就像两头蛮牛，斗上了气，顶上了角。

　　九月中旬，奶奶发起了高烧，一连三日不见好转，经医生诊断，需要住院休养。因为奶奶病倒，已经忙碌的一家人在生活上显得更加忙乱，杭州之旅不得不取消。

　　在奶奶住院期间，家人都忙得疲惫不堪。我在一个晚上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破天荒地忘记去接放学的孩子。幸亏有好心的同学家长电话催告，并将我的孩子带回了家。我向孩子郑重道歉的时候，孩子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事啊。你不来接，我可以走回来。”懂事的言语中可以听出懊悔。他已经明显感受到奶奶住院后，连中秋团圆的味道也没有了，现在反倒怀念奶奶对他耳提面命的场景。

　　奶奶渴望早日康复，回家照顾孙儿。孩子渴望见到奶奶，除了可以享受热气腾腾的夜点心，还愿意接受来自长辈的提点。那晚，孩子放学出来，见面就问：“奶奶怎么样了，回来了吗？”还主动提出要去医院探望奶奶。

　　我接上走出校门的孩子，抬头望着天空。东方的金星呈现出本色，光芒柔和，不遮掩其他星星。

　　这一年中秋，因为奶奶住院，我们没有像往年那样聚在一起喝茶吃饼。孩子等我从医院回来，为家中的长辈一一奉上了赏月茶点和亲手写下的“中秋快乐”字条。

　　年轻同事曾问我：“会和孩子一起成长吧？”我说是的。孩子是大人的镜子，大人不单单是孩子的榜样，也可以从孩子身上学到人生经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都会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经历一些事情，最终形成对待生活的态度，这种态度在家庭生活中会相互影响。但这种影响不是居高临下的灌输，而要像星辰和月亮那样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上，给予光明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