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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空气里的年味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5年01月27日 10:12:00

  胡娇琴

  按照惯例,过年都要买点年货。对于年货,我没什么感觉。因为瓜子、花生、各色饼干、果脯,平时家里都会备一些。只不过,我们叫它零食。而过年之际,它们就被赋予特殊含义,叫了另一个名字——年货。

  前几天,和弟媳一道去年货节逛一逛,想着采购些年货。步入会场,映入眼帘的是红地毯和五颜六色的宣传广告,门面布置皆是红红火火,年味十足。举目细看,各色广告也卖足了噱头。什么“特色珍鲜”、“地道海味”,什么“你敢买,我敢送”、“快递停运,一件不留”。除了风格各异的广告,男女摊主也使出浑身招数,招揽客人。“只要99,全部都带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扯着嗓子卖力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斥着耳膜。对于这些,我往往不爱凑热闹,瞟一眼,侧侧身,赶紧走人。

  随着人流七弯八拐,突然,空气中飘来阵阵甜甜的糖香味。咦,米胖糖的香味!莫不是现做现卖?我心里一动,旋即顺着香味找到摊位。抬头就见门面一侧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小时候的味道”。踮起脚尖查看,哦,各色米胖糖、番薯糕、豆酥糖,加芝麻,加花生,还有创新的,加了葡萄干等,五颜六色。除了小部分散放在外面供顾客品尝,其他都一包包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煞是诱人。拿起一小块米胖糖,轻轻一咬,松脆甜香,尘封许久的小时候的记忆也就在瞬间被唤醒。

  小时候,一道道高高的门槛,一扇扇斑驳的木板门,都阻挡不了我们一群孩子矫健欢快的步伐,束缚不了我们一群孩子欢悦的心。我们总是呼朋唤友,穿街走巷,穿梭在各条狭窄蜿蜒的小巷里。

  有时,不经意间,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氤氲着米胖那淡淡的清香。我们一群孩子就像猫儿闻到腥味一般,从小巷里鱼贯而出,聚集到祠堂门口。因为那里有一块很宽阔平坦的空地,整条老街人来人往,这里是必经之地,最为集中。打米胖的大爷就占据了这块要地摆摊打米胖。

  一般情况下,我没敢太靠近。因为那一声震天动地的声音,即使捂住耳朵也能感受到它对耳膜的冲击,让人心脏狂跳,心有余悸。印象中,打米胖的机器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圆铁筒,也不知沾了多少烟灰,厚得完全看不到铁筒的颜色。前端装有一个圆圆的气压表,后端有一个舵一样的把手。旁边永远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没有底部的大口箩筐,后半截套着一个大大的麻袋,黑一道,灰一道,斑斑驳驳,脏兮兮的。但那时的我们从来没嫌弃过它,因为米胖打好后,滚烫滚烫的,就是先用它来装的。依稀记得,圆铁筒中间开了一个椭圆形口子,上面有一个相应的铁盖子。米粒、玉米粒就是从这口子倒进去的,上面一个铁盖子加一个铁扣子一扣,盖得严严实实。打米胖时,圆铁筒搁置在一个铁架子上,下面烧着火。蓝色的火苗随着微风妖娆地舞动着,火舌热情地轻舔着圆铁筒,用它的热情持续不断地加温着。打米胖的大爷就握着把手不疾不徐地转动着,以充分保证每一颗米粒都能受热均匀。我们一群孩子就这么远远地保持着一段距离,满怀期待而又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好喽!准备放炮!”随着一声吆喝,大爷起身,弯腰,拿起躺在一旁静候的大麻袋套在圆铁筒上。我睁大眼睛看,可是因为被套着麻袋的箩筐遮掩住了,怎么也无法看清米胖是怎么从铁筒顺着箩筐跑到麻袋里的。所以时至今日,印象中就是大爷一番操作,只听“砰”的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伴着一阵升腾而起的白白的烟雾和随着空气飘散的浓浓的米香味,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魔法师出镜变魔术一般,米胖就从圆铁筒里进了大麻袋。大爷手脚再怎么麻利,总有一些调皮的米胖不按部就班,散落在麻袋外,散落在地上。顿时,我们一群孩子像猫儿见到小鱼似的,双眼发光,争先恐后地蹦跳着上去捡拾,捧在手里热乎乎的。我们如获至宝,鼓着腮帮呼呼吹几下,就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时,手脚慢的,没捡到米胖的就会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垂涎欲滴地等待下一次米胖出炉。运气好时,碰到隔壁邻居在打米胖,也会大方地抓一把送给我们尝尝。这时几个小伙伴就会围上去伸着手讨要。得到米胖的那位就会清点着人数,尽量公平地分着手里的一小把米胖,表示一下“有福同享”的友情。那米胖没加任何糖,带着淡淡的米香,松松的,脆脆的,带着温热进了我们的嘴巴,足够让我们吃出口舌留香之感。空气中飘散的米胖香味,让我们早早地闻到了浓浓的年味。

  逗留一段时间,米胖的吸引力渐渐减弱,我们一群孩子又继续自己的游戏,游走在各家院子里、小巷里。期间,时不时听到有的人家里传出伴着一声紧接一声的铁锅和铲子的摩擦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凭着经验,就知道这家肯定在炒蚕豆。大人总会把立夏之际采摘下来的蚕豆进行分拣,那些熟透饱满的蚕豆被晾干,藏着备用。到了年关,也到了大人忙忙碌碌开始准备年货的时候。炒蚕豆是一定会有的。灶膛里柴爿烧得红火火的,锅里,洗净的沙砾掺和着粒粒粗盐,晒干的蚕豆在铲子的有力翻炒下,渐渐泛红,继而就“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笑开了嘴。我最喜欢这咧开嘴的蚕豆,缝隙里夹沾着几粒炒熟的盐粒,放在嘴里用力一咬,咸咸的,脆脆的,吃起来有滋有味。如果是自己家里炒蚕豆,充溢在家里的香味就勾住了我的脚。我总会借着帮忙打下手的由头围着灶台不肯走远。有时,趁母亲放下铲子去灶膛添柴火之际,眼疾手快,偷偷地抓一把装进裤兜里。炒熟没一会儿的蚕豆在兜里,悄悄地把一股温热穿过我的衣服,传给我的肌肤,恰似我那颗小小的心脏在胸膛里跳动,悄悄地把那份窃喜装满了整个身心,传给了我蹦跳的脚步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小时候的年货基本没有现成的,都是大人在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中未雨绸缪,精打细算,一点一点积蓄起来的。吃花生、南瓜之时就想着收藏花生、瓜子,收番薯之际就琢磨着做番薯糕,看到打米胖就计划着该做米胖糖了。到年关,像陀螺一样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总算为自己的暂停休整找到一个理由——过年。于是乎,大人们忙碌的阵地从田间地角转移到屋舍厨房,洗净沾满泥土的双手,开始新一轮忙碌,又像陀螺一样自己动手翻炒、制作年货。伴随着袅袅炊烟,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年味,为过年奏响了序曲……

责任编辑: 吴国静    稿源宁海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