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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土灶

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5年12月26日 09:19:29

  胡娇琴

  夕阳西下,漫步乡间,几座老房子炊烟袅袅,饭菜香随着微风飘散,萦绕鼻尖……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家里那口盛满温情的土灶,想起了灶火旁母亲忙碌的身影,也想起了那段被烟火气包裹的岁月。

  小时候,我家的厨房角落里,稳稳立着一个敦实的大土灶,守护着一家人的三餐四季。灶台上安有大、中、小三口锅。大锅容积最大,每逢烤番薯、煮大头菜这类量多的食物,它便成了当之无愧的主力;中锅不大不小,日常烧饭、做菜全靠它,是灶台上的“核心担当”;小锅则像个贴心的“助手”,中锅忙不过来时,它就一同开锅,以加快饭菜上桌的节奏。

  大锅、中锅之间还挖了一个直径10厘米左右的圆柱,里边嵌着铜内胆,我们叫它“汤罐”。现在想来,这名字取得特别形象。因为每次烧饭做菜,母亲总往里边加干净的水,等饭熟菜好,罐里的水也被柴火的余温焐得滚烫。家乡人习惯把没烧开的热水叫“汤”。吃完饭后,母亲就用勺子舀出里边的汤,或用来洗碗筷,或供我们洗脸、洗脚,既省了柴火,又不用额外烧水,那份融入日常的巧思,至今想来仍觉温暖。

  母亲常说,健康是福,身体好啥都好。日子过得再苦再累,一年四季每天三餐,都要踏踏实实地吃。母亲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身体力行,不管严寒酷暑,不管农忙节假,她总能把手头的琐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准时烧好饭菜,亲切地呼唤我们:“吃饭喽——”那声音伴着袅袅炊烟,成了童年最温情的召唤。

  很多时候,母亲在灶台掌勺做菜,我就打下手。我胆儿小,看两三厘米长的火柴梗,总怕烧到手,不敢点火。“你呀,就这么点胆,以后干得了啥事?”母亲总是一边笑着嗔怪,一边帮我起火。

  她动作麻利地抓一把松毛丝,迅速点燃后,放进灶膛,又找几片轻薄的柴爿小心翼翼地叠放在松毛丝上,纵横交叉,疏密有致。再用火叉轻轻拨弄柴爿,留出一些空隙让空气流通。接着,左手轻松地拉几下风箱,松毛丝的火就慢慢烧着了柴爿。母亲才放心地从烧火的那把矮椅上起身,让我接手烧。

  母亲在灶台前烧煮,根据锅里的食物和汤水的沸腾情况就对灶膛里的火势了然于心。感觉到火势不旺,就放下锅铲来查看一番,顺势加点柴,再用火叉拨弄几下,“奄奄一息”的火又恢复了活力。“做任何事都得多动脑。你看,柴爿太紧,会被闷住,就像人憋住了气;太散了,火苗聚不起来,也烧不旺……”这些朴素的生活道理,母亲总在日常点滴中潜移默化地教给我,如同灶火的余温,悄悄滋养着我。

  母亲做菜,我和弟弟围着灶台转,双眼直勾勾地观察锅里的菜,就像见了腥的猫挪不开步。母亲知道我俩的小心思,每当菜烧好装盘之际,就会夹一筷子塞进我俩嘴里。

  天冷的时候,调皮的弟弟也会抢着来烧火。因为这里是家中最温暖的地方。姐弟俩争着占据有利位置,抢着往灶膛里添柴。等到火焰在灶膛里狂欢,跳跃着、闪烁着,我们伸出冻得红通通的手靠近灶膛取个暖。

  母亲站在灶台前,一边挥动锅铲翻炒,一边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比灶火还要温暖。

  有时,烧好饭菜,灶膛里的柴火还残留着红彤彤的余烬,母亲舍不得浪费这余热,就会挑几个大小适中的番薯洗净,小心翼翼地埋进灶膛的火堆里。等番薯煨熟了,母亲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金黄软糯的果肉,热气裹挟着甜香扑面而来,递到我们手里,烫得我们左右手交替轮换,一个劲儿吹气却舍不得放手。一口咬下去,甜香满口,那是童年最纯粹的快乐,也是家的味道最直白的诠释。

  那时候物资匮乏,但母亲那双化平凡为神奇的手,总能让灶台上的锅里充满诱惑,把最简单的食材做得滋味十足。即使是一碗普通的咸菜,也有办法让我们吃得多滋多味。土豆丰收时,热乎乎的烤土豆,鲜爽的咸菜土豆,喷香的韭菜炒土豆,轮番上桌,几天不重样,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大头菜成熟了,就用大锅烤上满满一锅,再放进几块年糕。麦子收割后,灶台上就会蒸起白白胖胖的馒头。浓郁的麦香味随着升腾的热气在屋子里弥漫,那是家里最浓稠的烟火气……

  记不清哪位作家说过,厨房里最美的烟火气,不是一个人的锅碗瓢盆,而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儿时的土灶承载着太多珍贵的回忆,它像一个时光容器,那份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暖与爱,永远镌刻在我的心底。

责任编辑: 张颖    稿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