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徐峻邓崴邓国芳

　　苏靖徐晓恩

　　县委报道组方镖杨远航

　　浦阳江，素有“浙江的小黄河”之称，几千年来水患不绝。据《史记》相关记载和后人考证，为治理水患，大禹曾将浦阳江水经西小江引出萧绍平原注入大海。

　　对这片土地上的执政者来说，治水始终是一个重大的执政命题，是一场对治理能力的严峻考验。

　　连日来，记者走访浦江县有关部门和街道乡村，与干部群众深入交流，共同探寻在治水攻坚战的背后一个地方政府治理能力的提升之路。

　　几次没干成的事情，这次干成了

　　浦江水晶产业的环境污染问题沉疴日久，对一个涉及千家万户的创收产业，整治难度可想而知。

　　说来并不光彩，前些年，当地政府曾经两次整治水晶行业，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终半途而废，其中一次还差点引发大规模群体性事件。

　　但是，这次整治却是逢山开路、见水搭桥，势不可挡。从2013年4月25日打响攻坚战，短短8个月时间，浦江水晶加工户数就由15837家减至2507家，偷排漏排污水得到有效遏制。

　　以前一直想干但没干成的事，这次为什么干成了？

　　“群众想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这次我们是借势发力。”时任浦江县委书记戴建平说，“这个‘势’，首先是浦江人民对水环境问题已经忍无可忍，全县上下对抓治水促转型惠民生已经形成高度共识，是全省治水攻坚、‘三改一拆’的强大声势和夏宝龙书记的亲自督战、一抓到底。”

　　他说，这次整治让他深切体会到治水是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系统工程，是倒逼经济社会转型发展的“牛鼻子”。“一把手”必须亲自抓，一级抓一级，硬碰硬，实打实。

　　金华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人2013年多次到浦江检查治水，要求坚决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对浦阳江整治的部署，坚持对环境违法行为“零容忍”，盯紧看牢重点污染源，加强环境联合执法，严厉打击各类环境违法行为。用最严格的责任制、最严厉的监管制、最严肃的问责制，出实招，下大力，用狠劲，全力打赢这一仗。

　　零点出击，有污必查，整治风暴席卷浦江

　　隆冬时节，山乡浦江夜间气温已低至零下4℃。就在记者抵达的前一晚，浦江县水晶整治办联合执法组组长柳钢明，和他的同事们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当晚9时，“清水治污零点行动”再次出击。80余名执法人员分五路奔赴浦阳、浦南、仙华街道和岩头、黄宅镇及浦江开发区进行突击检查，发现4家水晶加工户偷排污水，马上关停取缔，其中1家偷排的污水重金属超标涉嫌违法，公安部门马上立案侦查。柳钢明说，治水启动以来，他参与的检查打击行动已不下200次，多的时候，从早上到半夜，一天就要出击三四次。

　　当地百姓对在河山村打响的水晶整治“第一枪”记忆犹新。河山村只有348户人家，却聚集着140家水晶加工户。100多名检查人员仅1个多小时，就查获30多家偷排漏排污水或无证生产的水晶加工户，其中7人涉嫌违法被警方带走。

　　浦江县水晶整治办主任傅双庭说，2013年4月25日至12月27日，全县已开展“金色阳光突击行动”657次、“清水治污零点行动”485次，检查水晶加工户11200户次，553人被移送相关部门处理，其中治安拘留147人，追究刑事责任25人；依法拆除水晶违法加工场所64.7万平方米，减少水晶加工设备6.58万台，有效遏制了污染源。

　　依法整治，一视同仁，7.7万人离去波澜不惊

　　浦江水晶加工业整治难，一个重要原因是从事这一行的有一半以上是外来人口。

　　39岁的罗印田，是最早来到浦江做水晶的云南镇雄人之一。“一台机器，两个人，随便租个地方，就能赚钱。”罗印田说，做这行易上手、工资高，不需要专门的生产场地，不需要处理污水，还不缴纳税费。

　　口口相传之下，老乡带老乡，上世纪90年代，大量外来人口涌入浦江。在高峰期的2010年，浦江水晶加工户超过2.2万家，在浦外来人口多达28.8万人，相当于浦江户籍人口的75%。

　　经过2013年的这轮整治，全县水晶加工户减少到2507家，已有7.7万外来人口陆续离开浦江。

　　涉及一二十万人的利益大调整，其中大部分还是外来人口，却并未因此引发一起出县上访和群体性事件。对前些年信访量一度高居全省榜首的浦江来说，这是一个奇迹。

　　“2011年那次整治，还有一些人聚集起来想到政府门口要说法，这次整治力度要比上次大得多，怎么反而风平浪静了？”记者问罗印田。

　　“大家开始还是观望的多，后来看到有人因为违法排污被逮捕法办，就知道这回政府动真格了。”罗印田说。

　　2013年7月17日，浦江县人民法院以污染环境罪对犯罪嫌疑人邓善飞批准逮捕。邓善飞曾在仙华街道一所废弃小学内加工水晶磨盘。经检测，该点非法排放的污水中，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

　　这是2013年6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关于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后，浙江省首例因环境污染而追究刑事责任的案件，对违法加工户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整治开始时，我们进村检查至少要同时出动几十人，才能镇得住，但现在哪怕只有四五个人，也能顺利完成任务。”柳钢明说。

　　在整治中，由工商、环保、公安、城管等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组仔细研究《治安管理法》、《水污染防治法》、《物权法》、《无照经营查处取缔办法》等法律法规，从工商、税务、环保等多方面统一规范整治标准。

　　尽管产业链环环相扣，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但在整治中，不论本地人外乡人，违法必究，一视同仁。2013年6月的一次“清水治污零点行动”中，检查人员发现杭坪镇有家水晶加工厂还在偷排污水。调查发现，原来是县人大代表罗某家的，没有“下不为例”，没有罚款了事，这家水晶加工厂直接被关停。

　　“只要公开、公平、公正，就没有啃不下的硬骨头。正气加硬气，没有攻不克的堡垒。在战场上，没有朋友，只有战友！”在一次会上，浦江县政府负责人说。

　　“水晶产业中的低端加工环节从浦江逐渐淘汰是大势所趋。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劳动力结构随之调整是必然。”省水晶工艺制品协会理事、浦江县阿里水晶有限公司董事长倪忠诚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