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强

　　萦绕在人们心头的炊烟，曾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缑城里满城飘荡，缑城人把升起炊烟的地方叫作灶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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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围绕在灶头间里外忙碌的人们，对于吃，纯粹得几乎没有欲望，除了吃饱就是吃饱。不似现在各种吃法，让人眼花缭乱的饭店遍布大街小巷。当时小城里的饭店屈指可数，且仅能供应诸如香干溜肉片这些家常小炒与埕头酒。吃过一遍心念记挂着还想再去吃一次的地方，除了龙灯墙脚下的县政府招待所食堂，再一个就是中大街上的大同食堂了，一个吃地位一个吃味道。关于味道，缑城里的人们早已把味觉的感官享受，升华为所有感官及行为感受时的感叹词，一个人一生所能经历得到的大小诸事，全都用是否味道来一锤定音。

　　人的一日三餐都离不开灶头间，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离不开母亲。灶头间，一个护佑一生温饱、一世温暖的根据地，大都被安排在缑城人眼中有点不屑的隈下间，尽管容身在边皮角落的隈下间里，还是波澜不惊地担当起了承接人间烟火的大任。

　　灶头间光线暗淡，多数人家会在灶头间的屋顶，掏出一个砧板大小的方洞，压上玻璃用来采光，也称天窗。冬日，在雪霰子夹铁一样落下来的日子里，感受到阵阵寒意的人们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敲打声中，裹紧絮布祅，缩手耸肩地躬起身子来挡寒。看着雪霰子在天窗玻璃上飞溅，依偎在被灶火映红脸庞的母亲怀里，渐渐被点燃的暖意，如灶膛里红红的灶火一样在心头燃起，一直摇曳在日渐遥远的时光中从不曾黯淡过。夏日，从天窗照射进来的日头光，会在灶头间形成一道夺目的光柱。童年的夏日无休无止，偶尔落单的时候，蹲在灶头间无边的寂静中，时常会失神地盯着光柱看，看无数精灵般的尘埃，像活奔在尘世上的我们一样，在这道耀眼的光柱里拼命飞舞，看不清也看不见它们将飘向哪里，但知道它们终将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