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 长长的河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2年02月11日 09:01:45 |
徐丽 最近一次回老家,坐在床边和母亲闲聊,母亲说,后面楼的香萍,嫁在自己村里,男方家有不少房子,如今过过日子蛮好的,前段时间还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离开家乡后,我总是从母亲嘴里得知以前伙伴的近况。 香萍是我的小学同学,小时候,就住在我家河对岸。夏日里,我拎着塑料壶下河游泳的时候,总见她笑吟吟地看着我,洗菜的手却不曾停下。幼儿教育毕业后,她在家里办了一所幼儿园,大概嫁人后,幼儿园也就关了。 聊着聊着,就说起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来。 那时候,我就读丰一小学。学校被包围在一片片的田地之间,上课时,从教室的北面窗户里望出去,有人在地里施肥拔菜。麦子收割的时候,父亲最忙了,戴一顶灰色鸭舌帽,穿一身略大的蓝布褂子,把脱粒机停在田边的空地,周边农户用平板车推着成捆成捆的小麦前来排队脱粒,麦秸秆堆成了小山。为了赶好天气晒麦,脱粒机昼夜不停地转着,累了,父亲就在麦秸秆堆里闭下眼,一旁竹竿上挂着的灯泡在黑黢黢的夜里兀自孤独地亮着。早晨,脱粒机扬起一人高的秸秆碎粒,校长、老师和同学们看着麦屑飞扬走进校园,有些刺眼的晨光,晃动的人影,一切如金色的梦幻,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朴素情怀。机器整日不停的轰隆声,是农忙里的日常。放学后,抓些麦粒放进嘴里,姐姐说,嚼多了,能像泡泡糖一样黏腻,也能吹出泡泡来。刚脱粒的麦子,还有些水分,我嚼出了满嘴麦浆。等小学这边的麦子脱粒得差不多了,机器就运到幼儿园附近,那儿离河港最近,远处麦地的麦子通过船只运来。 暑假,有几日去学校,校园小卖部的门依然开着,瘦高老板娘穿着红黑格子的衬衣,在柜台后忙碌。我自侧门走入校园,水泥乒乓球台已经在白花花的日头下,阴凉的角落里,有一张课桌。我立在桌前,茫然看着泥地里疯长的杂草,担忧着下学期的数学课。 开学第一日,带着镰刀、簸箕到学校。全校同学开始整饬操场,一片叫嚷声、行走声,泥地又恢复了生机。 有一年,我疯狂迷上了唱歌。整理了一个笔记本的歌词,上面贴满了黄日华版《射雕英雄传》的贴画,有点现在流行的手账的感觉。有一回,我在午睡课上借了前桌的歌词本偷偷摘歌词,老师进来发现了,罚我和前桌站在操场上。我站在整齐列着的红砖前,头顶是红艳艳的太阳,脸上一阵阵的辣烫。 四年级暑假,学校重新翻盖。新学期,房子还未装修好,我们搬到了隔壁村的闲置教室里。沿着村子的河流一直走,转个弯,翻过一座桥,就到了。操场西侧靠近河岸,砖墙内一棵年岁久远的香樟树,枝枝蔓蔓,洒下一地那个时代的阴凉。教室是泥地,下雨天,湿漉漉的鞋底,在地上一转一个圈。老师拿着我的暑假作业本,在台上讲着,我在座位里一阵阵心慌,那是我糊弄着填完的作业。 天冷,下雪了。地上积起的雪,没至鞋子。脚上穿着雨鞋,手里拿着棉鞋,瑟瑟缩缩到学校,然后换上棉鞋。有个叫“丽华”的同学自兜里拿出雪白的弹力丝棉,递给我,她说,塞在鞋子里,又松软又暖和。这之后,她都会送我一些,虽然我们俩的关系只是一般。 那时,学校有个鼓乐队。敲鼓的、吹号的,会在放学后留在学校里练习。附近有村民结婚,鼓乐队有时也会去。我们敲着鼓、吹着号,坐过长卡车,也有坐船。水泥船沿着河岸缓缓走着,田野一片冬的寂寥,船头悠缓地分开水面,我坐在船里的长凳上,和着镲的节奏用力敲着小鼓,人随着摇橹的动作一前一后,晃啊晃,好似在遥远的故事里。隔日清早,天擦黑的时候,便起床,厨房里橘黄的灯光映在雪地里,撒上一片橘橙,是清冷里的一点暖。同是鼓乐队的同学在路口喊我,匆匆关上后门,追了上去,鞋底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一路响着。点亮教室里的灯,黑板上有老师留着的作业,一题一题做着,天色日渐亮蓝,教室楼道里的脚步声也开始密了。 更多时候,是盼着一部又一部的电视剧,电视剧是年少枯燥时光里的盛大的璀璨。拧着电视机转钮,“哒哒”快速旋一圈,挑自己爱看的节目。一旁的母亲总会说,你能不能慢点转,上一个旋钮都被你转掉了,拿着老虎钳转,多不方便。《封神榜》里比干丞相被挖心了,《剑魔独孤求败》中的“独孤求败”没能和冷紫嫣在一起,《东京爱情故事》的最后,赤名莉香最后还是提早坐车离开了……都是无言的难受,够我在独自的长下午里心痛、不舍,现在想来,这样漫长的情绪真是奢侈。如今,再也找不出这样完整的、大把的沉静时间了,也很少能有珍贵的共情了。 “花开花落花开花落,悠悠岁月长长的河。”那时电视机传出的曲调是无垠的空旷,没有支点似的,让人空落落。就像小时候对漫长人生的迷惘一样,浪掷了大把的时光,再也回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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