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9年03月04日 14:01:12 |
滕延娟 娘家的老屋拆了。那经过几百年岁月沧桑的老屋,几乎是在瞬间变成了平地,让人百感交集。 老屋有几百年的历史,原是大户人家的房子。记忆中,以前一到过年,道地就生动起来,四只露明柱的大堂前是全道地人共用的地方,还福谢年,婚丧嫁娶,大红花轿进门的连天鞭炮。最难忘的是年关捣麻糍,一只石捣头,一只青青的石捣臼,麻糍米经过几夜的浸泡加工成又软又细的米粉,米粉倒入饭甑蒸,这饭甑是用长条条的木板构成,下大上小,圆锥形。芯子里有如锥子下大上尖的漏空隔子,要蒸时隔子上衬一块圆圆的饭甑布,这蒸布有的用白纱布做,有的用藤草编织,中间镂空,以让蒸汽上下穿入。米粉蒸好后,倒入石臼里,两个人就开始捣了。一人执捣头,一人替粉,替粉就是把捣臼里的麻糍花不停地翻转,这样可以捣得均匀。 后来就不用手工石捣头了,改成了半机械化的捣法。从堂前的内檐屋顶放下一根粗粗大大的麻绳,麻绳绑在一根长长的方木后座上的两边,后座是由木墩头做的。夹在后座中间的长长的方木前头拴着一只木捣头。两个人站在木头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后面的人在后重重一踩,前面的捣头就翘了起来,前头的人啪地一下子踏下去,捣头就向下捣在石臼的麻糍坯上。就这样后面的人翘起,前面的人压下,反复地搡捣。石臼边上还是坐着一个替粉人,就是捣一下,他就把石臼里的麻糍坯子翻一下,一上一下不停地捣,下面的人就不停地翻,一直到把麻糍花捣得又软又韧为止。最后捣好的麻糍花就成了又圆又大的麻糍坯子,把坯子倒在面床上两个师傅用擀面杖来回滚压,孩子们在人堆中乱窜,围在面床边要吃麻糍花,要师傅做小玩意儿。师傅们摘下一团麻糍坯一捏一个,一忽儿面床上就摆起了一只只小元宝、小青蛙、寿桃。栩栩如生像真的一样。整个道地洋溢着欢声笑语,角角落落弥散着麻糍花的清香。 夏天道地是孩子们的天地,吃好夜饭,竹椅都搬了出来。大人用水洒了太阳照射了一天的道地,点起一把艾蒿草在道地的四周挥舞驱赶蚊子。天上的星星好亮呵,大人们就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在清凉的月光中,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到半夜也不去睡。秋天一到,四周的墙角又会响起蛐蛐的鸣叫,孩子们到处翻转墙角,捉蛐蛐,秋天是斗蛐蛐的好时节。 因为世代住在此处,邻居们早已成了亲朋。不管是哪家有了难心事,心软的大姑大婶会陪你落泪,谁家的新娘子生了孩子,马上会有人赶来烧汤递水。记忆中,有一次弄破了手指,邻家的大婶大伯会在阴湿的门后夹缝中找一种白色飞絮似的东西,那东西薄如丝,揭下来包在手上,血就止住了。 这天妹妹说要去老屋,她说从爱芬姐的道地过吧,方便点。爱芬家已拆得成了骨架子。东窗已坍,与我母亲的天井连成了一起。进去就是母亲的灶间,我心下十分难过,为了爱芬的老屋,也为了我的母亲。我想起她家奶奶当年倚门念佛满园花草的情境,禁不住悲从中来。母亲栽在爱芬墙边的月荷花还在,四五月了还是枝叶枯黄不见开花,莫非它也感到离别的忧伤? 我说,这月荷花无论如何要保存,这是母亲种的。荷花种在一只长长的椭圆形的大缸里,根与缸已纠结连底,纹丝不动,一时弄不出来。只能暂时作罢。三四天后,二妹打来电话,说她与妹夫俊弟在福泉寺,月荷花已种下了,种在母亲的凉亭边,我的心里才稍感安慰。 |
录入:袁银泽 责任编辑:袁银泽 稿源:宁海新闻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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