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浪桥畔下叶巷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9年10月21日 10:11:25 |
金慰祖 我的家就在春浪桥西侧的下叶巷,属蒲湖村,巷长150米左右,宽3米,石板路。巷首枕着春浪桥、巷尾连着三步两桥头,真有“巷头巷尾水响齐,村南村北树荫低”的意境。 小巷平屋居多,朱家、项家、滕家是枕河人家。巷内三四十户人家,有朱、金、冯、项、邬、李、娄、竺、陈、潘、麻、胡诸姓。小巷深深,夜深人静。孩童时,会听到从深处传来“小心火烛……笃、笃笃、呔”的更声,朦胧中就会把头缩进被窝、不敢出气。 小巷静静的,只有附近中学、小学的敲钟声。不时会有“海蛳要勿”“蚕豆芽要勿”的叫卖声。住在我斜对门的苗法叔,光头胖乎乎的,整天乐呵呵,是做小生意的。赤日炎炎,穿一件开襟白布短袖衫、袒露着圆圆的肚皮,手端着一大盆切开的西瓜,叫着“落刀鲜西瓜”!回旋于大街小巷;有时“冷藏棒冰……”的叫卖声,敲箱盖的啪啪声,也会来凑个热闹。棒冰箱外裹着厚厚的棉胎,打开箱盖,一股白汽袅袅升起。几分钱买根棒冰,吮在嘴里凉冰冰的,真是一大享受啊!1983年吧,我从上海带回一盒奶油蛋糕,给家人尝尝新。上轮船、乘汽车,尽管一路上小心翼翼,到家一看,漂亮的奶油造型塌了,圆圆的蛋糕也面目皆非了。 小巷深深,鸡犬之声相闻,人情味浓浓。大家和和气气的,孩子们都会以某家公、婆,阿姨、阿叔相称;哪家有红、白大事,左邻右舍热心相帮,背桌搬凳、互借碗筷勺匙,出力流汗,从不计较。小孩们更是放肆,可以从这家后门进,那家前门出,窜来窜去,好像“钻仓老鼠”,大人们没有厌烦之色,更无戒备之心。 项家道地我是常去的。项家是农家,有三四个男劳力,阿婶们勤快而和气,人缘很好。特别是世云叔“高兴头人”。他走到那里,就会带去爽朗的笑声。说起笑话来,会感染一大批人。项家的东髟墙对着隔河的宁海中学大门,夏日的下午,阴阴凉凉的。中饭后我会拿着钓鱼竿到河埠头。这一带有成片的荷花,“映日荷花别样红”。我找了个空隙,拔去水底的“水松”,打下“饭塘”,钓起鱼来。在阳光下,对面一排的石栏干泛着白光,静静的,像等待着走出校门的学子…… 下叶巷巷口西首,是冯家道地。东首是朱家道地,都是枕河人家。 巷口一路之隔就是宁海第一家电厂——永明电灯厂,是民国26年(1937)4月16日开办的。老板是陆永虎,听说是南京人,我没见过。后来老板是他儿子陆明祥,高个子,身材魁梧,四方脸,头发浓黑,常穿蓝色中山装。样子挺威严,可实在是个很风趣的人,我们叫他“明祥叔”。他住在我隔壁“当店”的弄堂东侧。 电厂厂房是七八间一家排开的木结构平屋。厂门不大,朝北。东侧是轧米的,西边是发电车间,西墙外是茭白田,再过去就是城中小学操场了。 发电车间在大路边,矮墙上面是木条子栅栏。晚饭前后,我们会扒着栅栏看发电。发电机像只大水牛,乌黑油亮,机身旁有大飞轮。机声有节奏地响起,电灯慢慢地红起来,亮起来……我们是城里最先见到电灯的人,就会聚焦到路灯下,在春浪桥、巷口追来逃去,互掷泥团,打弹珠,滚铁环,斗蟋蟀……打闹游戏。隔河的天鹏、宣强、根富等同学也会过来凑热闹。 春浪桥东的北侧是染店,无店号,店主好像是三门人,六十多岁,矮墩墩的,笑眯眯的,像个“哈哈佛”。我们叫他“染店公”。站在他旁边,你会发现他的头皮、手臂上的汗毛管,密布点点的靛蓝色。 店堂后是作坊。长条凳上搁着长大木板,是用来印白色图案的。接着是一字排开的七八只大染缸,盛着深蓝色的用蓼蓝发酵成的染料。作坊里弥漫着烧熟蛎灰的气息——图案上的白颜色,可能是用蛎灰和什么胶水合成的。 染店有自家的河埠头。但经染色的布,在大清早或晚上,由伙计挑到南门外大溪漂洗,从不污染桃源河,很有点环保意识。 春浪桥东,我常会看见一位老人,六七十岁,矮矮胖胖的,腿脚有些不便了,从桥对面的弄堂、拎着一条矮凳,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出来,坐在染店东的小烟酒店外,静静地坐着,看着来往的行人,看着河边的垂柳……这是宁海的老报人、《宁海民报》总编胡慕青先生。 2008年,我参加编撰《城中小学志》,在县档案馆看到过《宁海日报》,民国25年(1936)4月4日,为庆祝儿童节,城区九所小学举行提灯大会,万人空巷,盛极一时。 清代诗人米汉雯《清云谱纪游》诗曰:“虹梁斜跨泻潺缓,密柳苍葭碧一湾。始信会心随境有,仙境原不在人间。”和春浪一带的风土人情,很是相符。 |
录入:袁慧敏 责任编辑:袁慧敏 稿源: |
【背景色 】 【大 小 默认字体】 【打印本文】 【关闭本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