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1年10月22日 09:34:47 |
徐友苗 认识老婆纯属偶然。那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她正好跟着我表姐到我们村里卖虾籽。听表姐说,这是她家贴隔壁的邻居,年纪相仿的我们就这样相识了。当时的她,吸引我的不止是她一泻而下的黑发,还有很多…… 老婆出生在海边,离大海不到五十米的家门口紧挨着码头,一千五六烟灶的渔村,舟楫点点,她从小便织网、补网,抲虾蟹、摸贝螺,没上过多少学,是个实打实的渔家姑娘。而我,则生长在山坳里,开门便是大山,百来户人家的小山村如一潭静水。成亲后,改变她的不是离家四十几公里的路程,也不是对吃惯了鱼虾蟹贝口味的改变(因为嫁到我们村,烤笋咸菜是常年下饭)。最难熬的,是日复一日的寂寥与凄凉——往日渔村码头闹轰轰的船市不见了,飘满浓郁海腥味的空气嗅不到了,小姐妹们聚在一块织网嬉笑的场景远去了。 嫁到山村,必须得学会上山。起初跟我去山上斫柴、背毛竹、釆山货,尚且对草木风姿和巍峨山峰还存有一丝好奇,对一次次在上山爬坡过程中遭遇到的狗刨地和在下山坡时的翻白乌龟相还觉得可笑、好玩。可时间一长,她就开始对一回回手、脸被荆棘扎划成世界地图感到可怕、无奈了。甚至在一次斫柴中,她居然把锋利的节刀(当地对柴刀的叫法)深深地误砍在自己手上,这道又深又长至今都无法抹去的伤疤,像一枚颁给老婆从一个渔家姑娘蜕变成山村大娘的军功章,永久地挂嵌在了她左手的食指中。 老婆不善言辞,也不怎么爱开玩笑。但朝夕相处后,我还是能从她细碎的表情中猜出些许不快,然而,这些都没给她造成困扰。聪慧能干的她,慢慢适应了新的环境。从此,她头顶蓝天、脚踩青山、节刀当剑,这一舞,就是十年。 十年后,我们举家迁往县城开启新的生活。这给骨子里装有一股“蚂蟥叮咬撑死不松嘴”的老婆营造了一个更广阔的用武之地。我们东拼西凑,翻光箱底,一点点做起了当时比较好赚钱的开出租车,开宾馆,开化妆品店等生意,行行都被老婆经营得风生水起,日子也有了起色。 记得有一回,老婆开出租车去送客,是从宁海大花坛开车到强蛟加爵科,当时一个半小时就可以来回的路程,我却整整等了三个多钟头还不见她回来。那个急啊,真不是能用热锅上的蚂蚁可以来形容的。那天,我一直在胡思乱想:是不是她遭到不测了、或是翻车掉进了加爵科路外的大海里、或遇上了抢劫。在我的不休猜测中,她终于驾着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回来了。 我急忙上前追问:“怎么那么长时间才回来啊?我都要报警了!”此时,却发现她摇下车窗玻璃,脸带微笑地朝我甩甩手中那三张百元大钞。她说:“我在回宁海的半道上,遇到了一位有急事要去象山一个小村庄的顾客,给我两百块,叫我帮忙把他送到目的地,车要开快点。人家有急事,我肯定要帮一下的。加上之前去加爵科的一百元,手中就有了这三百元。”听老婆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当时通讯不便,不像现在有手机了,一个电话全搞定。 在后来开宾馆,开化妆品店的过程中,同样有两件事让我永生难忘。一件是开宾馆时,宾馆生意与其它行业不一样,需要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老婆一个人既当服务员又当老板娘(因为我有自己的单位),辛苦可想而知。有一次,她发烧到四十度,整个人都虚脱了,但还是硬撑着不肯去医院,只是叫我帮她买了点药。另外一件事是发生在几年后的开化妆品店中。那天是国庆节,我正好也在店里,相比平时店里的生意忙了许多。她去二楼帮顾客取货,下楼梯时由于走得急一脚踩空,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脚踝翻向,肿得像馒头,人顿时痛得缩成虾蛄。我急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用力把她那只已翻向的脚踝慢慢扳转来。这时的她,紧偎在我怀里一个劲地喊着:“痛!痛!痛!”在阵阵寒颤中,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珍珠密密地砸在我身上。当时已是晚上八九点多了,我们仅去药店里买了止痛伤膏贴在伤处。第二天一早,痛稍好了一些,但还是肿得很厉害,整个脚背像涂了一层紫墨水。我要求她去医院看看,她怕耽搁了生意,硬是不肯去。没办法,我只好用自行车载着她去化妆品店。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强忍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天天守店,直到一个月后脚踝还是很痛,这才在我的劝说下赶赴医院检查。CT结果出来以后,才知道右脚背上一块骨头已经断裂了,当时连医生都不敢相信。 老婆告诉我,在她七八岁时,就帮着大人织网、补网赚钞票。从早上六七点钟一屁股坐下,直至天黑看不见为止,中途几乎不曾起来。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织网劳动,只为帮家里多赚点钱,也从不会向父母伸手要半分零花钱。这对一个正值贪玩、贪吃年龄的孩子来说确实很难做到。可以说,老婆在血液里生成了这种吃苦耐劳的品质,跟我一路走下来,为这个家庭奉献了所有。在我眼里,她是如此的普通,又是如此的伟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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