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羽说自己现在已经很少看球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渐变大的缘故，对于足球的热爱，似乎已不复存在。要知道，以前他也是一个足球狂热分子，无论什么比赛，无论多晚，只要有转播，他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如饥似渴。

　　刘羽的看球史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那时中央电视台刚刚开始转播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那是意大利足球最好的时代，AC米兰、国际米兰、尤文图斯、帕尔马，几乎有六七支球队都具备欧洲赛场的竞争力。帕潘、维亚利、巴雷西、古利特、巴蒂斯图塔，等等等等，这些世界上最好的球星也几乎齐聚在亚平宁半岛。刘羽的足球记忆便是和意甲联系在一起的，至于英超西甲什么的，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那时，刘羽是一名初中生，每个周末的这场意甲比赛，对他来说，便是这一个礼拜最重要的节目。看完球，还不算完，到了周一，回到学校，几个爱好足球的同学还会坐在一起神聊，聊比赛，聊球星，聊各种小道消息。对于意甲的事，似乎每个人都能如数家珍。

　　伴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刘羽看球的次数便越来越少。照道理说，现在的比赛比以前多多了，西甲、英超、德甲、意甲、冠军杯，就像电视里说的，每个礼拜都有足球大餐。可刘羽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提不起看球的兴趣了。

　　刘羽说，这可能是选择的问题，可选择的东西多了，便不再有珍惜的感觉了。现在，每个礼拜的重要球赛多如牛毛，球赛多了，反而无从着手。而且，从更大的角度说，生活的选择也多了。和枯燥的学生时代相比，各种娱乐和运动方式层出不穷，足球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而已。选择多了，足球似乎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可能就像吃东西，过苦日子时，连口米饭咸菜都喷香无比。生活好了，每天都大鱼大肉，自然什么都腻了。

　　不过，不管是厌了足球转播，还是厌了鱼肉，对于每四年一次的世界杯，刘羽还是会有所期待。

　　刘羽认真地说，那是真正的球迷的盛宴。

　　二

　　关于足球，涛涛和刘羽有相似的看法。以前，每逢比赛日的第二天，朋友们坐在一起，满桌都是关于足球的话题。可现在，几乎听不到。人们的谈资太多了，国学、茶道、段子、八卦，足球早已被淹没在各种话题里。当然，也有特例，那就是世界杯。在世界杯的这一个月里，足球总是会成为最大的热门话题，即便是在从不看球的人群中。

　　涛涛的世界杯记忆是从1994年开始的。那一年的世界杯在美国举办，让人印象深刻的有三件事，第一件，美国人不喜欢足球，相比较棒球、橄榄球、篮球而言，足球这个世界第一运动似乎更像一个配角。第二件，一个叫埃斯科巴的哥伦比亚球员因为误将球踢入自家球门，回国后，被极端球迷枪杀。第三件事是，尽管状态出色，但马拉多纳还是因为禁药问题被驱逐出了这届世界杯，很多老马的球迷因此不再熬夜看球。

　　和别人不同，让涛涛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这些。最让他难忘的是那支拿了亚军的球队意大利，或者说是意大利队里的那位叫罗伯特巴乔的球员。

　　涛涛记得，那时候，电视里的解说员总说巴乔有着一双如同地中海一样忧郁的眼睛。涛涛不知道地中海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却无缘由地觉得解说员比喻得很好，这个信仰佛教却又喜欢打猎的意大利球星的确魅力非凡。

　　1994年巴乔踢飞点球

　　那一届的世界杯，意大利的打法显然不如1990年那一届要来得漂亮，尽管他们有着一位打造了米兰王朝的顶尖教练萨基。小组赛里，意大利队踢得磕磕绊绊，巴乔也是踢得有失水准，让人毫无印象。可到了淘汰赛，巴乔忽然像睡醒了一般，几乎包办了意大利所有的进球，带着意大利一路打到了决赛。在决赛中，意大利和巴西相遇。120分钟里头，两支球队打成了0∶0。在最后的点球决战中，被寄予厚望的巴乔却将球一脚踢飞，将世界杯冠军拱手让给了巴西队。随后，便出现了那个经典的镜头，巴乔站在点球点前，双手叉腰，在巴西人的山呼海啸中，低下了头颅。

　　可能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有一种悲剧情怀，一个悲剧式的英雄总是要比一个无限风光的英雄来得更加感人。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涛涛迷上了足球，迷上了巴乔。

　　1998年，世界杯在法国举行。巴乔再次入选意大利队，参加世界杯。在对东道主法国队的淘汰赛中，双方在比赛中打成了0∶0，进入点球决战。于是，巴乔再一次站在了点球点前，不过，和四年前不同，这次，巴乔冷静地将球打进。虽然意大利最终还是被法国所淘汰，但对于巴乔个人来说，他却似乎完成了某种自我的救赎。当然，这样的说法，只是一种猜测。这也是足球的魅力之一，很多不相干的比赛和人，却能让你投入真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