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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旧事(上)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17年07月24日 10:12:55

  童亚飞

  亲戚探问我家的石槽,说用来养养金鱼、种种荷花,很时尚。我家确实有只石槽,七八十厘米长,三四十厘米宽,粉色花岗岩打制的,很粗糙。我知道的几十年来,它一直被我妈当猪槽用,放在猪栏里,沾满猪食和猪粪,臭烘烘的。这只石槽,不知有几年了,我只知是曾祖喂马的。

  我曾祖童士骏,世袭云骑尉,族谱里写得更详细:童宏弁,字志和,号雅三,生于道光28年,卒于光绪21年。总之,曾祖是一位名医。医而既名,架子就大,非坐轿不出诊,平常出门骑骑马,像是很委屈自己似的。曾祖医术高超,一天清晨,刚起床,就来了一个人请他出诊。来人说栅下有个妇人,产后生病,如此如此,病情危急。曾祖并不如来人那般急,在粪坑头蹲了近半个时辰,接着梳发辫,还要洗脸。来人急得直挠后脑,但又不能催得太急,怕曾祖生气。栅下那边又派人来了,叫先前那人回去,说产妇已经死去,又小心翼翼地对曾祖说:“先生,不麻烦你了,那边人已经死去了。”曾祖说:“你们回去吧,我晓得啦。”曾祖还是以慢吞吞的动作,吃了早饭,叫了轿子,到栅下去了。到了栅下那家,听得哭声四起,人们准备给病妇“离床”。曾祖看了看病妇,问了问情况,开了药,吩咐其家属煎好,撬开病妇的嘴灌下去。待病妇有了一点气息,曾祖上轿回家。后来,栅下那位病妇竟然痊愈了,操持家务如常人。后来就有了“起死还生”声誉。

  曾祖的医术没传给儿子,却传给了外孙。他的大女儿嫁给湖头人,死了,又将小女儿嫁过去。两个女儿在那家生了许多外孙,其中有三四个行医,并且医术很不错。现在那些外孙的孙子之中,有一个是四近闻名的中医,一个开了诊所。

  曾祖先娶周氏,大自己三岁,未及生子,周氏便早亡,又娶严氏,大自己一岁。曾祖48岁离世,留下我祖父三兄弟。祖父童遵义,字范田,家中为长,操持两个弟弟成了家,最后才自己娶亲拜堂,那已到了三十多岁,很“晚婚”的年龄了。我祖母为黄坛严姓女,是一门老亲戚。

  处于“豆腐倒了,架不能倒”的家庭,祖父三兄弟都不很会营生,既做不了大官,又不会种田地。小弟童遵皇,字子刚,能写一手好字,从过军,曾拥有过一张盖有“蒋中正”印章的委令状,军衔为少尉;也从过政,最高官位为副保长;最终没留下子女来。二弟童遵道,字尚园,据说教过书,长年穿长衫的,后来做了几十年“主人”。所谓“主人”,就是在前童街上给卖家找买主,或给双方谈谈价钱,把把秤。赚得卖主一两个铜板,或一根鱼,或一斤米,或几根番薯:可想见富不起来的。作为长子的祖父,开了一家染布店,起先还好,不想一夜之间被人偷完了主顾的布料,为此积债深重。祖父深居简出,躲避债主,无脸见人;长年唉声叹气,夜不成寐,每逢过年节气,就躲到塔山下殿或鹿山主头。后来办了一桌酒席,约了所有的债主,将自己仅有的一间屋拿出来分掉抵债。债主多,房屋少,分不遍,债主们只得慷慨作罢。兄弟辈之中,祖父以文章见长,他留下的文章到我读书时还在,一手毛笔字很漂亮,约略是检点自己一生经历,慨叹世道不平、人生艰难之类的话。祖父先娶周氏,祖父很爱看风水,供着一个风水先生,在最困难时也没辞掉,因为那是个独身老头。在风水先生的指导下,祖父给他父母买了坟地,在岔路大塘东的塘山上;给自己也买了坟地,在岔路大塘西的西山园上。现在,我们这一代每年必去岔路大塘一次。

  我祖母死时,我大伯6岁,姑妈4岁,父亲刚生下40天。祖母死于32岁,祖母的娘也死于32岁。祖母的娘病重了,医生说需用子女的中指做药。夫妻为此犯难,暗地商量。她娘对她爸说:“别说太重,让女儿听去,我们的女儿会真的做到的。”我祖母偏偏恰好听见了,一天清晨,她起了个大早,右手拿起菜刀,将左手中指垫在灶头边沿上,只一下,菜刀落而中指断,她将这一节中指放在药里煎了给娘吃,害得她娘流了好几天的泪。那年祖母14岁。同年她娘死去,我的祖父以外甥的身份去黄坛送丧,亲眼见祖母左手还用一条土织腰带挂在脖子上。几年后,祖母出嫁了,拜堂仪式上要“把酒”,怕缺个手指难看,就预先向首饰匠定制了一套的镴质指套,“把酒”时戴上。我表姐小时常在我家,曾几次翻出镴指套玩,不知是何玩意儿,问我妈。我妈说:“是你外婆的镴指头。”大约是天意,祖母的女儿(我姑妈)也死于32岁,她嫁给我曾祖的外孙,当时她家族中很有几个大医生,还聘请了著名医生五六个,满满一大桌医生一起会诊,还是没能“妙手回春”。

  我父亲生下40天就失去了亲娘,怎办?把他寄养到花桥童文范妈处吃奶。经算命先生掐算,父亲需度关9年,即9年内不得身处天日之下,否则灾难来袭,性命难保。我家到花桥有将近100米的路,怎么过去呢?家里雇了一架眠轿,轿顶盖了瓦片,父亲放在眠轿里送过去,算是在屋底下,没露在天下。到花桥文范家,父亲大多由文范的姐姐带着。姐姐待父亲很好,时时牢记着奶娘关于不得露天下的嘱咐,但姐姐毕竟也还是个孩子,有疏忽的时候。六月打早豆,父亲在地上爬着玩,一只脚探下了檐下石阶,奶娘看见了,就责打姐姐。姐姐说这是她一生来受到的最重的一次酷打。9岁了,父亲回家来,但失去了花桥奶娘家的关爱和温馨,父亲在自己家里如同生客,时时刻刻不自在,不几天又逃回花桥奶娘家,直至11岁才真正回家。

  学过漆匠,种过田地,做过脚担,父亲长大了,结了婚。由于战争,国民党兵员紧缺,“征兵”成了“抓壮丁”。我父亲两兄弟,按规定“两丁抽一”,伯父设法当了个副保长,就可以免去了,我父亲什么也不想当,就只好逃走。他出外做脚担,到三门健跳一带,挑一点虾皮鲞鮳来,送到双峰里面的澄深、逐步一带去卖,来回近两百里山路。冬天没鞋袜,只穿一双草鞋,挑担爬岭,双脚龟裂,流出血来,映在雪地上,一串串的。风声稍缓,他就回到家里住。我家祖上只一间屋,大伯住大房楼下,父亲住楼上,灶头也打在楼上地板上。一天,保队务来抓他,堵住了楼梯,父亲逃不脱了。好在他矫健灵活,连忙翻出窗外,噌噌几步,跳进时钵的楼上窗口,从他家楼梯下去,往他家连排小屋逃过,再从三房墙弄那边逃出村外。父亲婚后有了孩子,狭小的楼上不够住了,就借了外道地苑婆的楼上做睡房。一个白天,保队务到外道地苑婆家找我父亲。苑婆是个守寡老太婆,脾气暴躁,骂人一点不留情,又有助弱帮穷的侠气。她堵在门口,握着根粗重的铜头竹烟管,说:“我家只我独个老太婆,哪来的男人让你们抓?谁要是踏进我家门一步,我就拿烟管敲死谁!”三四个保队务望了望门里面。屋里暗暗的,看不大清,她早先做有一张寿材,放在板壁边,泛着幽冷的微光,使人看了害怕,保队务们探头看了看不敢进去。又一个傍晚,保队务来抓人,父亲赤着一双还没洗好的脚,跳出窗口躲到隔壁通民的楼上躲起来。几个保队务一个劲地盘问人往哪里去了,我妈告诉说到岔路丈人家去了。又逃过一劫。靠这么一次次的侥幸,也不是久远之计,于是父亲就决定躲到亲戚家去避避。

录入: 袁慧敏   责任编辑: 袁慧敏   稿源: 宁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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