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贤仁

　　在文化宁海群里看见群友推荐的赵安炉先生写的《南门外》，深有感触。当年的南门外大溪滩，不像现在贵妇一样溪水盈盈，精致优雅，而是石子满坑，杂乱无章，却如同农村的孩子，朴实可爱，可洗可玩，非常实在。我也在溪滩里玩过，故读到此文倍感亲切。

　　我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就是与学生一起玩了溪水后拍摄的。看着这三个学生笑靥如花开心无比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可时光已过28年，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过40岁了。

　　那是1988年，我在宁海城中小学实习，所在的班级是四年级。因为老师要求实习前要记住每个学生的姓名，一个70人的班级姓名要记住也不容易，可为了做个好老师，还是努力记住，一到学校就对号入座，很快就与学生认识了。

　　在这个班级中，和我关系最好的就是照片中左数第二个学生，她叫周隽颖。那天我上体育课，内容是立定跳远。做了准备动作后，同学们一个个都跳过去了。轮到周隽颖跳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脚一弯摔倒在地。我急忙过去扶她起来，她眼泪汪汪地对我说：“叶老师，我的脚很痛。”我只好背着她回教室。

　　放学后，她父母还没来接，我就从老师那儿借了一辆自行车，把她送回家里，她的父母连声说：“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由于她的脚受伤红肿，行动不便，在家休息两天。这两天放学后，我都到她家补课，语文、数学都补。她父母过意不去，执意要留我吃饭。盛情难却，我也不客气了，就这样，我和他们一家人相处得很好。

　　一个星期五下午，周隽颖一个人向我走来，趁旁边没人，踮起脚尖，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说：“老师，这个星期天，你能带我们去玩吗？我和班长商量好，想去南门外大溪滩玩，可我爸妈没有空。”我反正也没事，爽快地答应带她们一起去玩，她高兴得不得了，却又把欣喜暗暗地藏在心里，怕被其他同学知道，人多而不能去玩。这种窃喜的表情真难藏得住。当有同学问她：“周隽颖，你有什么喜事，那么高兴？”她笑眯眯地回答：“没有什么，高兴也不行啊？”

　　那天，虽是五月天，天气却很好，不冷也不热，我们来到南门外大溪滩，穿着凉鞋，在大溪滩上玩水，扔小石子，搬开石头捉小鱼、小蟹。一起来的除了班长毛欣爽，还有芦晓琴同学。这三个女孩子，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嘻嘻哈哈，追来打去，玩得可开心了。

　　这时，对面许家方向来了几个小男孩，涉溪水往我们走来，看我们在挖什么宝贝，他们也好奇地跟着我们搬搬这块石头，动动那块溪石。鼓捣了一会，看看没戏，就拿起小石头往溪里用力地砸去，以表达上当受骗后的不满情绪，惹得女孩们嬉笑不停。芦晓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些傻小子，还以为淘什么宝贝，哪知道我们是在瞎玩，哈哈哈哈。”

　　这几个小男孩发泄几下后，就无趣地涉水回去了。三个女孩看他们走了，笑了一会，也觉得没啥可笑了，突发奇想，要过去看看，溪那边还没有去过呢？我见这水虽然不深，水流却有点急，要是摔倒了，全身是水，无法向她们的家长交代，我这个当小老师的有点为难。可她们不管，一个劲地请求：“老师，过去嘛，你看他们都没事。过去嘛！”

　　既然大伙这么迫切要过去，我也只得答应她们。

　　过了溪坝，下去沿着小路，就来到了一小片松树林，这许家很特别，我以前只知道松树是长在山上的，没想到这田野也有，看着耳目一新。这三个女孩子，她们的注意力在松果球上，捡了几个玩。穿过松树林，顺着小路，很快就到了许家村。

　　在一户老奶奶家，我们停住了，因为她们三个都说口渴了，想进去讨口水喝。坐在家门前缝衣服的老奶奶，见到我们几个生人，好奇地看了又看，就像看西洋镜。等我上前说明要讨口水喝，她热情地请我们进去，要我们坐会，她去倒茶水。我见到一条长凳子就坐了下来，一副客人的样子规规矩矩，这三个女孩子呢，一点不怕生，也和我挤在一条凳子上，拼命往我身上靠，两人的长凳子，坐四个人两边还有空余，真是服了她们。

　　端茶出来的老奶奶见状，忙拿着她自己的椅子递过来说：“来，来，坐这里，我再去搬。”可她们几个拉着我的衣服就像吸壁虎一样贴得更紧了。弄得老奶奶更为惊奇，忍不住问：“你们是？”“我们的老师。”三个女孩仿佛明白了老奶奶的疑问，异口同声地回答。“实习老师，叶老师。”周隽颖骄傲地补充道。

　　老奶奶听了，笑呵呵地应和道：“老师，实习老师，怪不得那么亲密呢。”是啊，老师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严肃慈祥的形象，哪有我这样乳臭味干的小后生？老奶奶嘴里一个劲地夸：“好老师，真是好老师。”又进去拿了瓜子和花生招待我们。孩子们这下乐了，今天真好，有玩的，还有好吃的。我正要说：“阿婆，不要那么客气。”这几个女孩子，嘴里不停地说：“谢谢奶奶，谢谢奶奶。”手里早已抓了瓜子和花生，就像在家里一样，一点不客气。咔嚓咔嚓，高兴地吃起来。我呢，和老奶奶唠了几句家常。

　　吃好喝好，我就带着她们原路返回了，又一个一个涉水过溪。这几个孩子一点不累，还提议爬跃龙山。看她们兴致这么高，我哪好意思不满足这小小的要求，于是又爬上了跃龙山，来到望溪亭，正好看到有拍照的师傅(那时山上到处有人在收费拍照)，就拍下了这珍贵的一张照片。

　　宁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实习结束至今，这三个小女孩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只隐约听说，毛欣爽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芦晓琴，听东仓的一个学生说起当时她读宁海第一职业中学时碰到过，说是我的实习学生；至于周隽颖，在7·30南门洪灾后，我到她南门的家看过，受洪水淹没的家里都是泥浆垃圾，一点信息也没有了。三个可爱的小姑娘，你们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