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吉旺

　　茶院之美，天生丽质。许家山石头村，绿水青山西林水库，红烛高照上洋古庙和龙岩寺，还有那成片翠绿的茶园……到茶院去，看山玩水赏石头，会给你带来别样的心情。

　　我出生在茶院西林村，是吃茶山矿泉水长大的。春天，村前屋后长满杜鹃花，花香弥漫在衣裤上，有人说西林人身上带有一股香味。村子不大，十来户储姓人家，百来个人，谁家有事，众人相帮，红白大事，更是全村出动，十来桌人一起用餐，胜似神仙聚会。

　　村前，一条弯弯曲曲的茶山溪流，缓缓流淌；暴雨来时，山洪暴发，“茶山龙”夹杂着泥沙草木滚滚而来。大人们常常讲茶山龙出山，“龙滚潭”的故事，小时我听得入神。

　　村后门山，全是竹园，打开自家后门，见那“竹叶青青不肯黄，枝条楚楚耐严霜，春风万物昭苏里，更有竹尖出土忙”的妩媚景象。

　　1949年7月西林解放后，才成了一个富饶美丽的山村。这里土地肥，稻谷丰，什么桃、李、梅、桔，一年四季应有尽有，各种蔬菜更是四季常青。

　　我的父母特别勤奋，大年初一，父母就叫我到荒滩上垦地，拾石头种芋艿。故家里鱼干、南瓜子、花生、蚕豆等都用缸来装。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才同全国一样遇到困难，但家乡的生活，依然比别的地方好一些。那时我在宁海中学读书，和老师同学一起度过“三年困难时期”。

　　村前跨过不高的山坡，便是上洋古庙、龙岩西林寺，全村人对庙里的侯王大帝十分虔诚，每逢初一十五，香烟不绝。茶院附近村民也都赶来礼佛，热闹非凡。小时候我牵着母亲的手，在大人中间跟着拜，产生对菩萨和佛的无限敬畏。

　　1970年，西林造水库，全村迁移。我心爱的家，成为水晶宫。

　　怀念家乡，永远是游子的情节。我把宁波如意的产品，商标取名西林。西林产品销往世界160个国家和地区，可以说“西林产品遍天下，天下各地有西林”，这是对家乡西林最好的纪念。现在每当车子路过上洋庙龙岩寺，我总要对西林水库大坝多望一眼。

　　走出村子，对面便是许家山石头村，相对穷一点。民谣叫“房子建在山顶上，石头土坯打成墙，梯田很少种水稻，一年半载地瓜粮”。近几年，宁海领导萌发了搞旅游让群众走致富路子，这个创意做对做准了。城里人想到乡下去，乡下人想到城里来，许家山石头房子城里人没见过。吃腻了鱼肉想吃菜，看惯了高楼大厦，看到石头房子会惊叹。

　　石头房子、百年老屋古色古香，像是走进原始部落。人们意想不到有这样一个奇特世界，一批批上海人来了，一批批杭州人、宁波人来了，百姓富起来了，我也被打动。记得1960年，我去宁海中学读书，从西林去宁海，经过许家山是一条近路，我常常走羊肠小道，步行四个多小时便到宁海中学。肩上一头挑着米，一头挑着书、炒盐和咸菜，半个月一趟。过惯三年困难时期生活，也并不觉苦。

　　这山我既熟悉又亲切，碰到熟人打个招呼，视同西林老家人。尤其是我的慈父，是泥水匠，毫不夸张地说，许家山一些石头墙还是我父亲建的呢。慈父是砌石墙、灶头的好手，常常向我讲述茶院有一千多只灶头的故事。他是茶院闻名的泥水匠，石头村同慈父有不解之缘。

　　1963年我高中毕业，参军去南京，直到工作后，再也没有去过许家山。去年，怀着对穷乡大发展的崇敬之心，去了一次，看到的景象，真让我惊呆了。

　　开着小车上了山，挨着许家山民户田村下了车，迎面池塘，几只白鹅红掌拨清波，白毛浮绿水，给山色古樟增辉。村子的鹅卵石小道一尘不染，古庙依旧飘发出香烟，只是朱颜改。穷山村越变越好，越变越富。我且发觉民户田石屋石墙仍然没有变，旧时面孔依然存在。石墙弄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与我打招呼说：“你便是某某吧！”我惊奇回答说是。告诉我，她是我父辈亲戚，并要我到她家去坐坐。我说去许家山参观，她叫我等一等，然后送来一篮洋芋，感动。

　　山还是那个山，石头房子还是那个石头房，可是山上的花草树木不再是当年的杂乱无章，而是井然有序，争相斗艳。过去虽也绿树环绕，但路狭多荆棘，不小心常会刮破手脚。不像今天石子铺地，一派青山绿水挹轻尘的感觉。走近村舍，村民叫买土产的，开家庭饭店的，接待游客的忙忙碌碌，并无闲人。我们见到老石头巷子，干干净净，石头砌成的墙光滑可鉴，屋内是冬暖夏凉。停车后找了四五家家庭小吃店，都没有空位，于是干脆向石头村纵深参观。一路踩着光滑锃亮的石子路，酒香绕鼻，一行三人肚子有些饿。此时，只见半山腰石屋上，挑起一面三角形黄色酒旗。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刚落座，便投来一句：“储总，您也来了，欢迎欢迎！”我虽不认识他，但主人认识我，为我们点了好几道可口的菜。我嫌肚子不够大，土菜土味，原汁原味尝不够。吃好饭菜，正要付钱，主人怎么也不肯要，再三要求付钱，主人才吞吞吐吐说：“钱不要，要储总给我饭店题首诗，让我挂起来，就算这顿饭钱行吗？”我爽快答应，回公司后随即写道：

　　题许家山铜板石酒店

　　五湖四海皆弟兄

　　吃遍天下味不同

　　石头山上铜板店

　　宾朋笑指土菜中

　　八道九岗楼古朴

　　十里百家酒香浓

　　风景曾谙少时曲

　　踏径撼动兴千重

　　在下山路上，一路闻到的是村民自制的番薯烧酒的香味，来来往往行人，都带着笑脸，提着酒。我也兴趣来，亲眼看刚烧制好的白酒漏入壶内，买来后还有余温，乘机喝一口，百味丛生，酒不醉人，人自醉。

　　从石头村下山，左边是杜岙村，右边是铜岭脚村。杜岙村是“两面青山一溪流，五谷杂粮不须愁”的富饶山村，如果你去一下，这里有别样心情。走进铜岭脚村，我的感受更深，不说小时候，我在这个村子读了四年小学，且说改革开放后，小小村子，是全县闻名的番薯面村。这个村制作番薯面，味道特佳，不妨买点尝尝新，或许会牵挂着铜岭脚，想着那番薯面。

　　走进茶院村，一直在沉思：一个人光看山玩水赏石头不行，我们应该从休闲中得到某种启迪，为社会经济发展出力，才能玩出更好意义。我在想，世上没有真正的穷困，真正的穷困是人的思想。思路穷，一切变穷，面前就是金山银山也是石头山。思路畅通，穷山恶水可以变旅游胜地，可以变成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