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2年01月21日 09:04:37 |
谢海云 20岁时我的体重52公斤,20年后仍是52公斤。20岁时我的视力1.5,20年后,仍然1.5,但伏案办公时我不得不戴上眼镜,不是近视眼镜,而是200度的老花眼镜。20年前,我可以整晚不睡觉看书,多小的字都能看清楚,20年后,总嫌弃出版社把字体设计得太小,友人推荐,电子书Kindle可调节字体大小,毫不犹豫买了一款,然后基本放弃了纸质书,虽然我在不愁书的单位上班,但对书已无福消受。 提着一袋垃圾,走在小区的路上,迎面一位老阿婆走来,眼熟,但不认识。对于同个小区熟悉的陌生人我一般会先微笑,打招呼。她说:“啊呀,每次看你整理家务,一日倒好几次垃圾,真勤快。囡,你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要多休息,身体第一。”早上5点38分准时被闹钟唤醒,给儿子做饭,送他上学,洗碗,洗衣服,上班,回家,买药煎药,买菜做饭,学书法,回家又是洗碗……眼皮忙掉下来了。一定是,她一定看到我深陷的眼窝,猜的。我对她笑笑:“阿婆,还好,不忙。” 小区离菜市场近,走出家门口便能买到新鲜的食材。一早便拉着带轮子的菜篮子,准备年底大采购。人山人海中,终于挤到市场边侧农民自种自销的区域,萝卜、青菜、冬笋、小葱……可谓样样齐全。出门时想好要买的食材,到地儿时却忘得一干二净。顺着人流看见什么,欢喜了便买。一圈下来,菜篮子已经装满,再想起该买的,继续买,只好拎在手上,沉甸甸的。回家一检查,有两样居然付了钱忘在菜场了。这已不是第一次,好多次我都这样,买了东西,忘了拿。也不愿意回头去取,想着算了,这两年受疫情影响,菜农生意也不好,几块几角的菜钱,本就不多,当捐助了呗。 记得以前,总不能理解办公室的几个妇女凑在一起谈吃的,每天研究红烧肉怎么烧,鸡汤怎么炖,津津乐道此类话题,但很少谈穿的,她们穿朴素的衣服,讲究舒服就行,那时我可以逛街一天不累,每天必须要化好妆出门。上了年纪后,我才觉察其实她们活得更接地气,吃得健康营养才是顶要紧的事。人到一定岁数,生活节奏自然就慢下来。现在我也可以花很多时间在厨房倒腾,仅是为了给家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也愿意背随意布包,开老旧车子,穿过时衣服就出门,感觉只要自己舒服就行,不需要证明给别人看。有时想想,能这样安然去生活,不在人群中自卑,从容走自己的步伐,大抵是需要底气的。母亲对我的活法很赞成,她说,那是低调,还说,做人低调一点好。我笑笑,不置可否。 夜晚,在公园步道上散步,与一陌生女子并肩同行。她问我,你的电话多少,对于女子我向来少了戒备心理,于是爽快报上号码。她看了一下,笃定说:“号码很符合你,你是个大女人,做事认真,有自己的爱好。但是你心里若有心事,你从来不会与人诉说。你一生遇见过好几个贵人,每次会在你想得到帮助的时候出现。外表看上去你很温柔,其实内心是个女汉子。”她说完把我的电话号码删除了,没有保存,然后笑着:“我走了,我的话百分之八十是准的。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是遇见巫师了吗?我看着她的背影,黑色的风衣,黝黑的皮肤,犀利的眼神。好像算对了很多呢。我隐藏着心事?我不与人诉说?我是个女汉子?是真的这样吗?好像又对又不完全对,但此生是真的遇见过好几个贵人,这一点,倒是不假。 辛丑年,有点艰辛。老花眼好像升级,戴上200度的老花眼镜,仍然觉得有点模糊,是不是该考虑250度了?父亲说他已经是400度了,可他70多了。我早早到来的老花眼,如果挨到70岁,不知道会升到几度。 两个年少时的伙伴都患了同一种病,症状不轻。可她们很坦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煎熬痛苦。其中一个每个月去宁波开中药,坚持了三年。医生说各项指标都逐渐好转,已停药半年多。看她的朋友圈,没有半点晦暗的色调。另一个朋友术后不到一个月,重新摆摊,与往常一样,每天早起进货,夜晚坚持到10点才打烊。去看她们,喜欢安静与她们对话,关于饮食,吃药谈得最多。这一年,自己床头的书也不再单单是哲学小说散文类了,还多了养生类的书籍。深究之下,会察看家人的舌头色泽来安排一日三餐,早餐几个月不变都是小米红薯粥、艾青糕,外加一个鸡蛋。责令他们不许吃冷的过辣过油的食物。每天认真工作,中午小休片刻,尽量拒绝陪客吃饭这些带繁缛礼节的安排。 岁末,读诗,放一段音乐,沉浸其中。是荣荣的新诗集——《一个人的奔跑》。一早儿子吃饭的当儿,我读诗,他静静听。晚饭后,先生坐在沙发上休闲,我读诗,他默不作声,我当他已被我打动。配乐的轻音乐很不错,是精心选择的曲子。一首是《夕阳山顶》,还有一首是《遇见》。两款音乐,仿佛都很百搭,能将荣荣所有的诗款款念完,末了,仍困顿在她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她若知道有那样一个妇人在茶余饭后将她的诗读给儿子听,读给先生听,会不会有另一种感动?诗中的一句两句,很受用,坚信诗人与诗都有疗郁作用。仿佛我一路跟随她,踉踉跄跄,她叹息,我亦叹息,她欣喜,我亦欣喜。如同她在诗中写的:“我只是从书架上随手抽取了一本,我以为边走边读,很快就会忘记。她怎么可以像一个圈套,把我拉入,像要动用我的身体,像要校正我的灵魂。”读她的诗,半懂半不懂,但我知道我已入了她的圈套,在字里行间寻找她中年的心迹。 “这个简单的人,独自将就一条街,走逼仄了,走得天荒地老。”读到这句,我看到了荣荣,亦看到了四十以后不惑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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