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王方

　　两名流浪汉的全部家当：睡卧用的平板车、乞讨用的音响及一些洗刷用具。

　　7月16日，宁海县救助管理站工作人员应六能、周垚军、陈波等人轮流驾车，和潘伟明一起，将两名流浪汉秦某、刘某护送到河南省武钢市救助站。七月流火、千里迢迢，他们顾不上擦一把汗，为心里的石头落地而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

　　菜场闹剧

　　事情还得从7月上旬说起。那天下班后，应六能到梅林菜场买菜，路遇了奇异的一幕：脚烂了一个大洞的流浪汉秦某，卧在一辆平板车上，由另一个手拘挛的流浪汉刘某拖着，一边唱歌放哀乐，一边向行人乞讨。两人都破衣烂衫，瘦骨嶙峋，脏臭不可近身。而且他们的乞讨，带有明显的“强乞”性质，见妇女走过来了，卧在平板车上的秦某拉住妇女裙角，要钱；见男人走过来了，刘某用拘挛的手勾住男人的菜篮，要钱。一时间，妇女连声惊叫、男人恶心躲避……见场面几近失控，应六能向梅林派出所报警，同时打电话给县救助站站长仇斌华。

　　仇斌华迅速派周垚军开着救助专用车赶赴梅林。当周垚军赶到梅林市场时，派出所民警袁国亮带着两名协警已在现场处理，但流浪汉并不配合，赖着不肯上车。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应六能、周垚军和派出所民警一道，把平板车连同卧着的秦某，用力抬上救助车。蛮宽畅的救助车，也只能勉强放下近2米长的平板车。见秦某被抬上了车，刘某也只好跟着上了车，一场闹剧暂时收场。

　　另有隐情

　　救助车开到县救助站，不知是害怕还是心有顾虑，两个流浪汉就是不肯下车。众人只好把刘某拽下车，把秦某连平板车抬下车。平板车太大，抬的时候周垚军的手还被角铁擦破皮，鲜血直流。在观察室，随后赶到的仇斌华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工作，说明救助站是来帮助你们、解救你们，不是来抓你、关你……两名流浪汉这才有所触动，同意去洗澡。

　　脱下臭气熏天的衣裤，洗了污渍斑斑的身子，换上救助站提供的新衣新裤，两名流浪汉这才像个人样。接着，香喷喷的饭菜送上来，两人吃得风卷残云。

　　按救助程序，当天晚上周垚军先询问两人姓名、籍贯，手残的刘某说是河南鹿邑人，还说烂脚的秦某是“老乡”。但两人的口音有明显差异，“老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凭着多年的救助经验，仇斌华猜测两人的残疾有作假的成分，背后可能还有控制他们的“老板”，因为刘某曾漏出一句“我要等我们老板”，秦某则一言不发。

　　初露端倪

　　正当核准两名流浪汉的身份困难重重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第二天，有人打电话给仇斌华，询问救助站昨晚是不是收留了两个人？仇斌华答：“是有这回事，你哪位？”对方答：“我是他们的老乡，姓代，想把两人领回去。”仇斌华多了一个心眼，说：“按照规定，老乡的身份是不能领人的，你要把两人带回去，可与梅林派出所联系！”

　　当即，应六能带着刘某赶到梅林派出所。并按照代某打给仇斌华的手机号码，由派出所出面叫代某来一趟。

　　代某到派出所来了，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斯斯文文。但刘某惊恐地对应六能说：“这是我们老板！”周垚军还发现：代某虽然是走着进派出所的，但他的“宝马”轿车，就停在派出所墙外不远处。

　　民警询问代某的身份，代某说是耍杂技的，想带两名老乡回去。民警向他解释了救助政策：非直系亲属，不能把被救助者随便领走。当民警想进一步了解代某底细时，代某却很老练，声称“与我不相干的，只不过是老乡，想帮帮他们”，再不肯多说什么，并借口“我还有点事”，溜了。

　　见代某不管他们自己开溜，派出所民警和救助站工作人员又不断做工作，刘某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这是一个假扮残疾人乞讨牟利的团伙。刘某的手本来就有点拘挛，秦某的脚却是他们打伤的，然后叫刘某拉着秦某上街乞讨，讨来的钱全部归代某，每天约六七百元。多年前，两人都被代某以“出门打工”为由骗来，然后身份证收走，一顿死柴，强迫两人成为赚钱机器，已被他们控制了四年。不过代某也不是真正的老板，代某上面还有“大老板”。这些乞讨人员，一般文化极低或有点智障、残疾，由于被打怕了，他们不敢逃跑，更不敢反抗。

　　事情似乎真相大白，仇斌华决定：抓紧时间与河南武钢救助站联系。因为武钢救助站与宁海救助站是结对单位，一般遣送河南来的被救助者，都先送到武钢救助站中转，然后由他们转交各地救助站，再送回被救助者户籍所在地。同样，武钢救助站要遣送浙江方向的被救助者，也先送到宁海救助站。

　　工作联系多了，武钢救助站与宁海救助站结下了深厚友谊。赵宏夯站长一听是仇斌华打电话过来，满口答应：你们夜里就可送过来，路上还凉快些！

　　应六能等人晚7时启程，长驱1200公里，到第二天上午9时，才赶到武钢救助站。赵站长当即拍板：手残的刘某当日就送往鹿邑县，烂脚的秦某隔日送往湖北恩施。

　　精诚所至

　　刘某、秦某不是老乡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湖北恩施？原来，在宁海，刘某由于害怕“老板”毒打，有所隐瞒，其实秦某并非他的鹿邑同乡，而是来自湖北恩施。这几天，见宁海警方和各地救助部门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并千里迢迢送他们回家，非常感动，对比他们的“老板”，每天把他们乞讨来的钱悉数收走，自己开宝马，给他们的报酬却只有极简单的饭菜，顶多“生意”好时，加一包二三元钱的香烟！他们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撞，终于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在河南，刘某、秦某还向赵站长反映：这帮团伙还控制了两个瞎眼人，每天拉胡琴沿街乞讨，所得钱财也全部落入“老板”腰包。他们殷切期盼赵站长和河南警方设法解救：“两个瞎子年纪大了，很可怜，快救救他们！”

　　新世纪以来，随着构建和谐社会执政理念的落实，我国加快了救助网络建设，一般的老、弱、病、残和乞讨者、流浪人员，都能得到相应的救助，由于残疾而沿街乞讨的现象更是大为减少。另外，自县救助站成立以来，留宿街头的现象在我县也已基本绝迹。市民如果看到像刘某、秦某这样的流浪汉，不妨多长个心眼：他们背后是不是另有黑手操控？以免自己的同情心成为“老板”牟利的平台。或者向当地救助站报告，直至向公安部门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