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苗

　　在陆上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航船可谓是我们沿海人走亲访友的主要交通工具。当年的峡山、薛岙、民主(大佳何)、建设(汶溪周一带)和黄墩(桥头胡)几个乡都靠海，有水路航船相通。航船有柴溪(象山)航船、双港(大佳何)航船、乌石头(溪下王)航船和峡山航船。印象最深也最为繁忙的，要数从峡山始发途经薛岙终点在桥头胡的黄墩港航船了。

　　黄墩港的峡山航船早在明清时代便通航。象山港里的黄墩港直通桥头胡，上游通颜公河。民国后期至解放初，薛岙码头有上海轮船经舟山、宁波、象山，隔天一班次。桥头胡发达的商贸闻名遐迩，每逢古历二、五、七、十，10天4个集市日。一到集市日，四邻八乡的人们就会顺着水路的航船一埠头接一埠头上下，通过黄墩港涌向桥头胡集市，或转埠去县城和邻县。

　　有一种公共客船，我们当地人也称航船，因受限于潮涨潮落，每天只能往返一次。它是木帆船，有近30人可载，时速虽不快，但毕竟比步行快得多，又省力，故带来了源源的客流和物流。乘客中有卖地产的，有购日用品的，这是一条贸易的船，也是一条亲情的船。

　　当年在乡间交通闭塞的日子里，航船是信息传播的重要载体。1950年代，我有足足5个年头，在薛岙、峡山的供销部门工作，去桥头胡开会、上县城办事往来都乘坐航船。

　　解放初期充当这艘航船的老大，名叫龙尔荣，大家习惯称尔荣老大。他三更就得起床，打着灯笼去催客，吹海螺催几遍，等乘客上齐，天才慢慢破晓。从峡山埠头始发，中途经薛岙埠头上客，至桥头胡黄墩桥埠头，30多里的水路，单程一般要两个来小时，往返需半天时间。航船除了载客人，还可托运小量货物。如果与尔荣老大有点熟，连运费也不收取。每位乘客，也就收三五元。

　　乘坐航船，也会碰到倒霉的天气。尤其是雾天，熟门熟路的老大也会感叹“老大好当，黄墩港难摸”。迷航一旦造成船搁浅，老大愁煞，乘客苦煞。

　　俗语说“同船夹条命”，记得有一回我乘船，开到半途，风停了，又下起了滂沱大雨，老大戴顶笠帽，穿件厚重的蓑衣，十分吃力地摇着橹。我接过老大的橹为其助力。我那娴熟的摇橹功夫，让乘客们刮目相看。

　　时过境迁。随着国家的发展，一乡一镇都接上了公路。木帆船也于1970年代初改为机帆船。尤尔荣老大因年迈退出，尤成全接任老大。当年用的柴油机噪音很大，但那时并不感到刺耳，反而觉得带劲，尤其是新装上的汽笛，在航船驶离埠头拉响时，很是振奋人心。

　　直至1985年，航船的始发地、即现在的强蛟镇峡山，才第一次通上了更便捷的客车，途经桥头胡、薛岙、骆家坑、上下浦。以后，路面也从沙石路面改建成柏油、水泥路面。本来大半天到不了县城，而今乘车不过半小时，且一天有十几班次。

　　“砂碕苍苍，港水荡荡。”故乡的航船在30年前就停航了，黄墩港也冷清多了。不过峡山傍靠航船的井棚头还在，薛岙的船埠头仍在，提示着人们去缅怀曾经繁华的黄墩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