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的格沙糕

　　钱塘

　　我喜欢吃格沙糕。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对这个传统点心情有独钟。那时我还住在阿娘家，邻村要做戏，阿娘就背着我去看戏。戏文的内容一点也没记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得起劲，刀枪噼里啪啦地对打得起劲，不明白阿娘为什么就看得那么起劲，如痴如醉、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而我感兴趣的只有手里握着嘴里嚼着的一块小小的格沙糕。

　　似乎是从那次看戏回来，我跟阿娘说，我喜欢这个叫“格沙糕”的东西。阿娘说格沙糕比天罗丝贵，你喜欢吃的话，阿娘去学来做给你吃。就这样我站在灶头旁边看着阿娘忙忙碌碌地做格沙糕，还时不时地“帮忙”，比如往火堆里塞块木柴。

　　其实格沙糕并不是我们那一带家家户户都会做的春节前谢年祭祀时的供品，做格沙糕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方便。记得做糕的前一天，阿娘会把糯米和粳米混在一起后用水浸泡，过夜后捞出晾干，再去村里一个小作坊将米磨成粉。开始蒸前，阿娘会在小木桶的底部垫一层纱布，这块纱布我是极为熟悉的，它是阿娘从一只全新的口罩里拆出来的。接着她把磨好的米粉倒进桶里。米粉是分两次倒的，先倒一次，抚平，撒红糖，再倒一次，再抚平。然后再把整个小木桶放进灶台上蒸，等蒸熟后，把木桶从灶台上搬出来，用米筛搭在木桶上，翻转过来，把糕倒在米筛子上，这样格沙糕基本就做成了。这时阿娘会用刀先切一小块给我尝尝，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对着格沙糕吹几口气就伸舌头了。

　　格沙糕口感润糯可口、厚实恬静，即使下肚后，仍觉得口有余香。看着手头的格沙糕我突然哭了，一哭就不停，哭得鼻子堵塞呼吸不得，哭得眼角浸在泪水里发疼。太想念阿娘了，如果我早生十年就可以和她多待十年啊。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总是坏脾气惹阿娘，阿娘有时不生气，有时生气。今生有缘成为家人，来世也要成为家人，下辈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常常对阿娘耍脾气，我要有所大房子，和阿娘一起住，相互照应。

　　我至今常常会责怪爸爸十年前的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娘的病情，让我可以赶回来看看她，只差了这么21天，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记得五一时候我打电话给阿娘，她说回来看看阿娘吧，我跟她一算计来回要坐四天两夜的火车，还要花掉五百块左右路费，她心疼了，她说别回来了。想不到这是我和她最后的通话，现在很后悔，哪怕花再多的时间和金钱我也要回来看她。我一直坚信她会长命百岁的，她会等我大学毕业回来的，她会看到未来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可是没有，她走了，从此阴阳相隔。

　　这十年来，每次看到格沙糕，我都不忍去吃，前年曾写过悼念，不忍去看。我怕回忆太伤感。找个时间，带上格沙糕再去墓园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