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

　　恩，大名王恩杰。恩是他的微信名，我们是通过微信认识的朋友，我就随了微信的习惯叫他恩。

　　我认识恩有五六年了，刚认识那年正流行多肉植物。我们一群人隔三差五就商量着去哪里买多肉哪里买花盆。近的在郊区的大棚，远的跑镇海的多肉市场，还有某宝某信，都是我们征战的市场。买了多肉要搭配合适的盆，相中好看的盆想着种哪种多肉，那一年不是在买盆就是在买肉，真是疯狂。我家阳台上先是一个小花架，然后换一个三层的大货架，后来摆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肉友伊姐更为疯狂，整个夏天空调24小时伺候着多肉，就怕“多肉度夏难”。多肉真是巨大的“坑”，坑里最疯狂的多为女人，恩是多肉界的一股清流。

　　称他为清流，是因为他不盲目跟风，他喜欢从小苗开始养。种过多肉的人都知道，从小苗到老桩要好多年，需要的不仅仅是耐心，还有技术，恩就是一个既有耐心又有技术的实力派。恩入坑早，家里多肉品种多，数量多，多肉状态极好，我们几个肉友曾去他家参观，尽管事先有心理准备，但进门之后还是惊讶到合不上嘴。除了南北阳台和各个窗台摆满多肉之外，他还把多肉摆上了屋顶。他的家在顶楼，从北阳台架一把梯子通向屋顶，梯子窄小，只容一人上下，我们空手爬上去的时候还颤巍巍的，慌得很，实在很难想象恩是怎么手里端着花盆一次次上下梯子的。我们指着一屋子的多肉“挑唆”说恩不务正业。那个恩亲昵地叫梦的女人说，他就这点业余爱好，要支持的。

　　恩的正业是理发师，经营着一家理发店。我很难把他跟理发师这一职业联系在一起。理发师起码有一个较为另类的发型才好，可恩头发理得清清爽爽，不染不烫，加上他长得清俊，身材修长，常穿衬衫牛仔裤，干净得就像韩剧中的男主角。

　　我曾去过他的理发店，店不小，生意挺好。他招呼我坐会，然后用一把西施壶泡茶。小小的茶几上，茶具一应俱全。我端起茶杯，目光却落在茶几角落里的一盆绿植上。一个四方的小盆，盆里铺着绿苔种着一小丛菖蒲，菖蒲边上立着一块拇指般粗的小石。这个小盆长不过十厘米，宽不过五厘米，所种植物也是日常所见，但看起来就是雅致舒服。我问他，这是谁种的？他说自己玩玩的。看来恩巧的不仅仅是手，心思也是细腻的。

　　用“心灵手巧”四字来形容恩一点不为过，这才能在恩开了“拾花弄草”之后得到了很大施展。“拾花弄草”是恩开的一家绿植店店名，他从理发店转战绿植店这件事，我们这一些朋友都觉得惊讶又都觉得顺理成章。让我们惊讶不解的是恩从事理发业十几年了，这又是一个利润空间很大的行业，现在转到另一个陌生的领域从零开始，需要很大的勇气。可走进恩的“拾花弄草”，看着他种的花花草草，似乎又理解了他。

　　拾花弄草开在新园二路，路中间有条河。这里来往人不多，边上店铺也少，不是个适合开店的热闹地儿。恩的店在这条路上很显眼，店门口的绿化带上一大片绿植，盆栽地栽，缸栽碗栽，看起来有些凌乱，却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左边窗户上方搭着一个拱形架子，一棵藤本月季已经顺着架子爬到了门前的玻璃顶棚之上，它的边上还有一棵高大的绣球树，恩说明年春天这里会开成一片花海。如今已是秋季，清冽的风闯入半开的窗户，吹得几盆垂下来的藤蔓，晃晃荡荡，如串串风铃。窗台上摆着几盆仙人掌，高低不同，形态不一。从窗口望进去，室内满目葱郁。

　　店里都是绿色植物，我叫不出来那么多名称，在我眼里无非是叶子长一点短一点，叶子阔一点窄一点，叶子颜色深一点浅一点，我想大多数人如是。好脾气的恩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这一盆叫龙鳞春芋，那一盆龙血树，像伞一样的是大叶伞，叶尾散开的是散尾葵……他如数家珍，并不停地把我拨拉过的花盆一一摆正。我笑他强迫症，他解释说，每隔几天他就把花盆转个方向，这样光照匀称，植物长得形态会好看。我说他整屋子都是绿色，没有一朵花，枉了“拾花”店的名头，他告诉我每一颗植物都会开花，叶型漂亮的花不起眼，而花美的叶子就失去了观赏性。他又指给我看了很多植物的花，若不是他这么详细的介绍，我还真不懂得。

　　恩除了种植大盆栽之外，还摆弄小盆景。紫砂盆，陶瓷碗，柴烧杯，甚至瓦片和石头都是他信手拈来种植的器物；菖蒲、小叶紫檀、蕨类植物、六月雪等等株型娇小的是他常用的绿植。这两者经恩的巧手，结合得妙趣横生。

　　我们几个朋友经常会去恩的店里坐坐。恩大多时候都在忙碌，不是满手粘泥地拌土种树，就是出门给客户看装修风格，测量尺寸。恩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会根据客户的装修风格搭配盆和绿植，北欧风，现代轻奢，新中式，专业得很。他忙他的，我们自顾自泡了好茶喝上。若是天气晴好，就把茶桌搬到门口的廊下，听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看阳光透过小树落在白陶盆的斑驳影子。

　　他营造的这一份闲暇光影，我们都认真地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