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子

　　“我爬山去了”——小袁星期天早上7点50分说。

　　如今，这句话留在我的微信里，已成为永久的纪念。

　　他在山脊上行走，一边是垂直高度60米的悬崖。这条线路有几处十分陡峭，驴友在上面行走，常常被吓得哇哇大叫。

　　小袁不幸失足，如一颗流星陨落。2021年10月16日，小袁的人生休止于短短的47岁。

　　消息传来，我在悲痛中写下一首小诗《你在登攀中倒下》：今天上午听到噩耗/说是他，昨天走了/在爬山的时候/你走的时候/全世界爬山的人都停下来了/想拉你一把/可是他们伸手的速度，比你慢了一秒钟/而这一秒钟，你已经跃上/天堂的通道/登攀，永远是人类的最高情怀/人类如果没有这种情怀/太阳都没有上升的力量/让世界上的山，都趴下吧/向一个登攀者致敬……

　　小袁大学毕业后，从故乡江西永丰来到浙江宁海。我问过小袁，大学毕业，你有好多可选择的地方，为何来到了我的家乡？他答：这里的乡风与我们老家特别相似。他爱宁海，连这里的方言也学得呱呱叫，不太熟悉的人，还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宁海人。小袁在这里就业、娶妻、生儿育女。据他当年的电视台同事回忆，他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坚守自己的人生信念。有一次，他拍摄批评某乡镇的新闻报道，遇到阻力，他与大家顶住了众多说情，如期播出。在我们成为同事的好多年里，我很难在他憨厚的脸上看到大笑，始终只是微笑——看到上级、同级、下级，都是同样的模样。

　　小袁是学历史的，看现实问题既尖锐又有深度。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候，遇到过很多事。一般人凭着自己的经验，能说出个一二，小袁还能说出之三，这是他的史学眼光。比如聊到反腐话题，他的眼睛中射出一股深邃的光，轻轻道一句：中国历史上，这种教训太多，唯有廉洁兴邦。古人云：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正因为比别人多了一维思考，有时候也平添了一份苦恼。我劝他多想少说，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在进入我所在的部门时，他已从事新闻工作多年。每当指导所属新闻单位宣传报道时，他总能提出符合传播规律的意见。本来是综合管理的部门，以务虚为主，他却常常手痒痒的，弄出一些务实的成果来。记得年年台风来临时，我们总是通宵达旦地值守在县“三防指挥部”里。看我在这里镇守，他几次主动请缨，与上级新闻单位记者一起奔赴一线。好几次深夜，他全身湿漉漉地回到指挥部，脸上依然是那种憨憨的笑。一旁的记者不住地夸他，在现场帮了忙，而且会熟练地使用摄像机，好几个精彩的镜头，就是他冲在防台一线拍摄的，海边风浪大，好险。他嘿嘿一笑，说，我劳碌命一个，坐不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大多数人喜欢在平地上行走，我的同事小袁，却选择了在山脊行走。虽然有些艰险，可他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