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文学军队的人 |
http://www.nhnews.com.cn 宁海新闻网 2021年12月17日 09:09:54 |
黄珂 他是好人。他是把所有的人都清一色当作好人的那种好人。 他在文艺单位工作,爱好文学。说是当年他编写过一些文艺直接图解政治的应景作品,小有点名气。后逢“双百”春风吹回大地,一度催他发奋创作。他本想跟同道一样,写出点有分量的纯文学作品来,但没成功。不成功就不成功。他把原因归咎于自己严重缺乏艺术天赋,再怎么勤奋也是徒劳,就不作无谓努力了。按说这是明智的。执拗的人,得了文学病而没圆文学梦会有些纠结,有些苦恼,他没有。他认定文学是他的终生信仰,为他人做好嫁衣同样也是一种皈依文学的修行方式。从此,他任劳任怨的工作作风和略带木讷迟钝的仆人形象渐入人心。多年来,同道的逐一成功,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谁作品发表在哪个刊物,谁作品在哪获奖了,他会及时写通讯,编简报,奔走相告。他比作者还兴奋。在过去的文艺界,尤其是文学圈,他的存在犹如一幕陪衬任何色彩的灰色背景,不显眼,易遗忘。但实在是不可或缺的。现在,袁哲飞老师跟我每每说起他,总要感叹:他应该是文学军队的人。 那时候,文艺界和文学圈的会议和活动很多。除了早有计划事先书面通知外,如果临时动议的,电话联系不上,那就只得靠他挨家挨户上门通知了。他气喘吁吁敲开我家时,劈面第一句就是:来你们家最上算了,阿哥阿妹二个人。他通常先不说事,打开夹着圆珠笔的笔记本,在记录的名单上将黄珂黄敏打上勾后,才开始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地传达内容。之后,我们送他出门,说几声谢谢,他又奔赴下一家。这是常态。然而没想到有一次他送通知文件到我单位,听说我去杜鹃山电视差转台值班了,他竟索性徒步登山,硬是把一只信封递到我手上。那是一个要我去余姚参加市作协和《文学港》杂志社举办的笔会暨蔡康小说《空屋》研讨会的通知。当我看到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的他来到山顶时,大惑不解,怯怯问,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值班电话吗?他说知道知道,你单位同志告诉过我的,我本想打个电话转告的,又忖忖不妥,打个电话,印象不深,你容易忘记的。再说书面通知,还是亲手交给你本人比较合适。我感动不已,直至今日。为了表示感谢,我在余姚书店特地挑了本厚厚的关于文学的书,买来送他,也算聊表心意了。什么书名我倒忘了,但一直忘不了他接过那本书时的情形。区区一本书,他像捧着一块沉重磐石,颤颤巍巍,抖抖索索,生怕滑落在地。嘴里还喃喃什么,含糊不清,估摸是感激涕零云云。 你若真没见过他,却留意过以前的《早春报》,那就可能见过他的名字。他奉命写过一些宣传企业的小型报告文学或企业家人物专访,曾发表在《早春报》上,文上一角,署有大名。大家知道这种文章的目的在于拉赞助,搞创收,让寡汤清水的穷酸机关添几滴油水。单位进账了,领导自然高兴,总免不了要表扬几句的。每逢表扬,他都由衷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样子。 我和剑飞兄在不同时期与他共过事,比旁人了解他。记得我们有一次说起他,重又讨论起像他这样的人究竟可否搞文学创作这个议题时,剑飞兄不由向我讲述了一件发生在他们俩之间的事。剑飞兄学医出身,却不幸被医院误诊了,说是病情危急,听起来很吓人。他作为老同事,随领导一起去医院看望。领导讲话自然得体的,一般轻描淡写地避过病情,拣几个轻松的话题聊聊。再说说要配合院方治疗,静心养病,期待早日康复,最后问问家里有什么困难,有事可向组织讲之类。剑飞兄说在所有人中,唯独他真诚,真诚得让人啼笑皆非。他说,人早晚都是要走的,剑飞你比我年轻,运道不好,先一步了。不过我会来的。等我来了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他还想再说下去,剑飞兄忍不住哇地一声笑了出来,大笑不止,差点笑破肚皮。不幸的是误诊,庆幸的还是误诊。剑飞兄当然安然无恙。黄珂,你说有这样劝慰生命垂危的人的吗?我说这语境适用于战场上战友间的生离死别。于是我认真陪剑飞兄重温了哈哈大笑。好人,真是好人呐。末了,袁哲飞老师那句感叹他的话,让我久挥不去。他应该是文学军队的人,我赞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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