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少年宫阳光文学社蔡佳余
我们家年年订报,看过的报能摞满半个储藏室,但并不熟识那送报人,也只是几面之缘罢了。
送报人来得极早,也不知是何时,只记得该是太阳快要出来的时候。他是个和善的人,大概五六十岁,头发灰白,戴眼镜,略微有些驼背。也许他干这行很久了,但我只听他用宁海话说过一两句而已,其他时候,他似乎从来都是放下报纸就走。
那次见面却一直留在我脑海里。那天是雨天,雨不大也算不上小,窗子上噼噼啪啪响,外边灰蒙蒙的楼房全糊成一团。我有事下了楼,打开门正巧看见那送报的爷爷在对门送报。他身上披着一件又宽又长的藏青色雨衣,裤脚被雨打得透湿,衣服上的水不断往下滑。送报的自行车停在屋檐下,后座湿了,报纸却一点儿没湿。他微曲着膝盖,把手中的报纸塞到门缝里,慢慢起身调转车头。我看到了一张黄中带黑的脸,皮肤粗糙,坑坑洼洼,两个下垂的眼袋显示着他早已不年轻了。
他抬起头,帽檐上的水立刻落了下来,滴在一双宽厚的手上。眼镜片的下半部分起了一层白雾,但还是能看见他那浑浊的黄褐色的双眼,那目光却很亲切。他似乎看见了我,稍微愣了一下,又牵动嘴角,向我露出一个爷爷辈独有的但慈父般的微笑。那笑让我想起一位爱看书的老知识分子。他是不想耽搁工作的,于是跨上车,慢慢地踏着踏脚又进了雨幕,我听见一阵老旧链条发出的吱嘎声消失在小巷里,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种敬畏。
我至今不熟悉他,再加上起得晚也很少碰到他,但那个在雨中随着自行车轻晃着的背影却在记忆里愈发鲜明起来,我再没见过和他一般慈爱的老爷爷。他送来的每一张报纸都是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变换的日期始终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我已经很久没再见到那张亲切的脸了。
但他还是日复一日地送着报纸。
(指导老师:胡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