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知恩中学高二(10)班 刘依宁)
宁海中学高二(11)班高一鸣
从小便在外婆家长大,外婆见证着我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再到亭亭玉立,我看着岁月悄悄匿进她的白发,我们共度无数个喜怒哀乐。可以说于我,于她,我们都是彼此特别的存在。
是夕阳西下,是黄昏落满地,是外婆傍晚出现在幼儿园的身影。小小的我总是坐在门口,盼望着外婆出现在明黄色墙角,笑眯眯等着我飞奔向她。农村里的老人总有忙不完的事,外婆也不例外。凌晨四五点伴着星光便起了床,扫地,洗菜,烧饭,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又要去打理庄稼。童年的记忆里,外婆从未缺席,就好像时光优待,悄然撕开了一道裂缝,安然地将外婆留在那,留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外婆的腿脚落了毛病,走不快,我却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摘摘狗尾草,扑扑蝴蝶,将外婆落在后头。但一回头,便看到外婆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冲我招手,好像她的眼里只有我。不论哪次回头,毫无例外,她一直在。彼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暖风柔柔吹,歌谣轻轻唱,小溪静静淌。
还未到家门,便听到“嘎嘎”的叫声,那是外婆养的鸭子在迎接主人们归来。说实话,我心里对它们抱愧:每天只喂它们一点虾壳杂草,却日日剥削它们产下的蛋。它们来多久了?和我一般大吗?它们的孩子呢?那时的我并不懂,我只是一个在外婆宠爱下长大的孩子罢了。
进城读书的日子,也就是我离开外婆的日子。怀揣着忐忑与期待,我坐上了开往城区的车。那一天阳光依旧很好,并没有为我的离开而悲伤地下一场倾盆大雨;鸭子也外出觅食,对我的离开一无所知——我都没来得及向它们告别呢。
外婆也没有来送我,只有外公摸了摸我的头,递给我一袋东西。又或许外婆是来了的,毕竟我在车窗尽头隐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许我是应该下车确认的,至少也要再给外婆一个拥抱,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关上了车窗。外婆到底来了吗?我想只有外婆知道。那袋东西,其实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鸭蛋罢了,但一个个鸭蛋却早已被人擦净了外壳,紧紧地挨在一起,热乎乎的,也压得我心里沉甸甸的。
在城里读书的某个夜晚,我发烧了,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还是那条乡间小路,还是一如既往的黄昏,阳光不燥,微风正好。可是外婆呢?歌谣呢?嘎嘎叫个不停的鸭子呢?那些过去习惯的,后来遗忘的,都消失不见了吗?只有寂静的风继续吹着。我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钓龙虾的池塘,走过玩耍的沙堆,好像什么都还在,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了。
原来我所念念不忘的,从来都不是沿途的风景,而是那段外婆陪我共同走过的时光。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可我却说,一定要追。
我不能也不愿也不会再让她一个人了。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外婆,于是我大步向前跑去,牵住她的手,直至岁月尽头。
(指导老师:徐彩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