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静雅

　　今天是己亥年正月初七。早上我帮老妈电话预约了妇保医院的就诊号，是下午娄慧萍医生的号，娄医生是专治更年期综合征的。有朋友一定会心生狐疑：“你自己都快到更年期年龄了，你老妈还得着更年期综合征？奇了怪了！”欲知详情，请听我细细道来。

　　我电话告知老妈，叫她来城里，就诊时间是下午两点钟。老妈清亮的嗓音在电话那头欢快地响着：“昼饭我弗上来吃了，日昼我烤芋艿头大头菜，带点上来搭你吃吃。晏跟到医院开好药，夜饭到你娘舅屋里去吃。”并反复强调，不用我陪着上医院，有我叔叔陪同就够了。我挂上电话，内心激动。五年了，老妈生病五年了，今年终于安心地过了一个幸福年，不止她安心，我们全家都安心。过去的五年里，老妈头晕心悸，失眠多梦，腿酸力乏，备受折磨。家人甚至怀疑她得了抑郁症。我的外婆就是因为更年期综合征得了抑郁症自杀离世的，但外婆那年是58岁，而老妈都奔70了，早已过了更年期。

　　这五年里的头一年，老妈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总担心自己得了癌症：头痛，就怀疑自己得了脑癌；胃痛，就怀疑得了胃癌；肠道不通，就怀疑得了肠癌。小妹给她买了血糖仪血压器，她就天天测血糖量血压。血糖高一点，就担心糖尿病并发症，血压高点，就担心自己随时有可能血栓心梗。为此她总是失眠。症状严重时，子女们就带她上医院。每次上医院，免疫生化血检全套，肠镜胃镜，五脏B超，脑CT，心电图，甚至心脑核磁共振。一系列检查下来，除老年人三高、颈动脉有小斑块外，别无大碍。但她总不相信本地医院，背着我们向别人抱怨自己的子女不够好，没有带她到宁波上海的大医院去检查。真要带她去宁波检查时，她又打退堂鼓，死活不去。有一次，她鼻炎严重，怀疑自己得了鼻癌，我妹夫陪她去了宁波大医院。检查结果是鼻息肉，医生说最好割除。在老哥的劝阻下，最后放弃手术。回家后，她开始走上“自救”之路——用她自己的话说，子女望弗着个，只能依靠自家保养了。在她的“自救”下，鼻炎还真好了！这也间接导致，接下来的几年更加离谱，针灸拔罐按摩推拿这还是好的，要命的是她开始依赖上各种保健品。但凡旁人说什么保健品好，她就会倾囊购买。我们越劝阻，她买得越凶。我帮她算了一笔账，在保健品上差不多花光了她自己的所有积蓄，最起码有10万元。

　　先是芦荟类保健品。她认为吃了这类保健品，失眠头晕症好多了，力气也有了，血糖也低了。于是不光自己吃，还动员全部子女吃。我劝她不要相信，她就说我心疼钱。有一天她竟然提着一大袋保健品来城里，爬上六楼，气喘吁吁地敲开我家房门，说是她买给我吃的，只需五百块钱，不用我出。我被老妈搞得哭笑不得。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来我家时，发现保健品原封不动，就生气得很：“你介弗相信姆妈啊！介好的东西，动都没有动过，啧啧！”后来，她拿去自己吃了。一年过去了，芦荟保健品并没有改善老妈的病症。我带她住院检查，依然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有医生说老妈的问题是焦虑造成的，甚至还有医生说是神经官能症，无药可治的，做子女的多陪陪她，只要不严重起来就好了。

　　接着是苜蓿类保健品。装有绿色粉末的铁皮罐，因添加成分的不同，分装成大大小小，排满了老妈的床头柜。上次芦荟类的，还是全国有点名气的直销产品，吃下去安全应该没问题。可是这种东西，来路不明，我就有点担心了。闻起来一股很浓的青草气，假如单单就是苜蓿草碾磨而成的，那吃下去也应该没有副作用。一小罐“苜蓿草”一百来块钱，老妈又开始花冤枉钱了！有了上次的那一遭，这次我就不再劝阻了。顺着老妈的心理需求，多安慰安慰她吧！我就主动跟着她买了几罐，甚至还演戏，吃给她看。全家吃“草”的那段时间，老妈可放心了。貌似睡觉安稳了，身体也舒服了一阵子。但好景不长，桶里的“草粉”还没见底，老妈的病又开始严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