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坚腾

　　一个人，从小学到大学，遇见的老师可能多达几十位，有的如过眼云烟，记忆浅淡，而素质高、师德好的老师就会在学生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我的第一位老师——严老师就是这样的好老师。他名叫严企畴，是前童严家村人。据说他小时候家境殷实，想必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严老师是前童梁皇小学的老师，也是学校负责人。学生教室、老师办公室、寝室、厨房都在梁皇村的老祠堂里，祠堂有时候还会被当作村里各个生产队的集体活动场地。

　　1964年9月，我8岁，进入了梁皇小学。当时学校只有严老师一个教师，学校共设一到三，三个年级，全校学生仅四十几位，只能采取复式教学的方式，让所有学生都在一个教室上课；其中一个年段的同学上课时，另外两个年段的同学做作业，一节课时三个年段不同的课都会教，一年级的我，同时可以学到二、三年级语文课的内容；严老师除了音乐课之外，语文、算术、图画、体育全都教；音乐课就请村里的文艺青年们代课。我入学后的第二个学期，学校老师增加到2个，三年级学生单独安排一个教室，一、二年级学生则还是在同一个教室一起上课。

　　我入学时严老师约43岁，身高大概一米六三，总以笑脸示人，但和蔼慈祥中不失老师的威严，学生们都很尊敬他。严老师写得一手漂亮楷书，无论粉笔字、钢笔字还是毛笔字，都是前童公社教师中的佼佼者。老师曾参加过1960年县里组织的教师短期培训，虽然他的普通话讲得不是特别流利，但咬字很准，吐音清晰，汉语拼音教得非常到位，普通话比之后调来的二位青年教师要好得多，当时有这样的水平，非常难得！老师教的汉语拼音和普通话够我受用一辈子：1977年我去杭州读书，被选为学校广播台的业余播音员；在多个单位工作期间，常被邀请参与朗诵活动，过了知天命之年还代表单位到宁波参加朗诵比赛，也获得佳绩。

　　严老师对教书育人极其负责，他住宿在学校，无论严寒酷暑，天蒙蒙亮时，就到全村的学生家附近去巡视学生有无在晨读，他要求我们每篇课文都会背诵，上课时，经常会随机抽取两个学生，一个站在讲台，一个站在教室最后，比赛谁背诵得更快更准确，不能完成或背得很差会受到批评和惩罚。

　　夏天，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在教室里睡午觉，同桌2人，一人睡课桌，一人睡课凳，每天轮换；老师在教室监督，不好好睡觉者会被教鞭惩罚。班级每次的课外活动(包括劳动课)后，都会进行评比，由学生提名哪几个同学，分别好在哪些方面，经全班大部分同学同意，写在黑板的光荣榜上。三个年级的同学们都以做好事受表扬为荣，学校从不安排值日生，每天放学后大家都抢扫把、畚斗等工具，抢着打扫环境卫生和整理教室。劳动课需要的各种农具，同学们会积极自发地从家里带来。

　　严老师对学生的思想品德和课堂纪律都管得很严，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无论学习成绩好坏，平时是否调皮捣蛋，做了好事，都及时表扬鼓励；学生不遵守课堂纪律或犯了其它错误，他会严厉批评教育，可能还会惩罚，必要时还会找家长帮助教育。

　　严老师还主动帮助家庭困难的学生向上级有关部门申请减免学费，每学期都有好几位学生得到减免学费的待遇。他经常做家访调查工作，努力劝导困难家庭的学龄少年入学。严老师还教我们下象棋和打乒乓球，在中午和傍晚的课闲时间，他也喜欢与我们一起下棋、打乒乓球。

　　严老师任教期间，梁皇小学蒸蒸日上。当时小学期中、期末考试是全公社统一出卷，考试时无一作弊，我们学校三个年级段的成绩在全公社都是名列前茅。

　　仅有40几个学生的梁皇小学体育成绩也很好，那时候全公社小学生体育运动会比赛是按学生身高与年龄分为甲、乙、丙、丁四组进行，甲组都是高年级段学生，我校三年级个别高个学生参加乙组比赛，其余学生大多参加丙、丁组比赛。凡是我校参与的比赛项目，往往有前三名的成绩。严老师平时很注重体育特长生的训练和培养，学生家长也很配合支持。严老师教育的学生素质都很好，岭南小学高小，小汀初中，学习成绩最好的基本上都是梁皇小学出来的学生。

　　严老师与梁皇村的干部和学生家长关系都很好，村里人将他视为自家人，很敬重他，逢年过节家长们多数都会送予他诸如几块年糕，几片豆腐干、一升早豆、几颗青菜等，表达对他的谢意。不过他从未到哪位学生家里吃过饭。

　　1967年下半年，文化大革命运动如火如荼，教师都要回队(村)任教，严老师被调离了梁皇小学。

　　我从小学到工作直至退休，在同龄这一代人中，是比较顺利和幸运的，这得益于严老师的教育，我从严老师那里得到的总是表扬多批评少。虽然他仅教育了我三年，却影响了我一生，促我奋进成长。

　　但少不更事的我，也曾做过对不起严老师的事情：在我三年级时，一次前童小汀片的6个小学在小汀举行全体教师和学生大会，每个学校都有个学生代表发言，我是梁皇小学的代表。到达会议现场，我发现换了衣服忘记带上发言稿，向严老师请假后，走2公里路回家去取，不料换下的衣服已被洗过，发言稿也已毁坏，我就留在家里，不敢再去参加会议。这让严老师和梁皇小学的荣誉受损，不知道严老师当时有多难堪？第二天上学时，严老师严厉地批评我，我无言以对，向老师作了深刻检查和保证。还有一次，我一个堂叔，当时十五六岁，在岔路初中读书，他还是小年轻，也不明白太多的事情，可能因事受过严老师批评指责，他认为严老师说的有偏差，于是给严老师写了一张大字报，内容有质问严老师的一些话，堂叔自己不敢到学校去公布，怂恿我到学校贴了大字报，这可能给严老师造成了一些精神伤害。我甚至没有为这事向严老师作过任何检讨或解释，严老师已于2005年离去，这是我终身的憾事。

　　值此又一个教师节来临之际，特写这一小文以怀念我最好的启蒙恩师。